徐燕时双手环在胸前,“真决定要跟他们合作?你爷爷同意么?电子竞技这块,他老人家接受不了吧?”
“不同意也没办法,公司可以慢慢转型,我唯一能弄到钱的途径只有这块了,而且few他们战队刚拿了冠军,手里还有资金,再拖下去,他们也没钱了。”
“我没意见,但你要好好说服你爷爷。”
向园俏生生地比了个ok的手势,徐燕时摸了摸她的脸,阳光透过落地窗在身后,拇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两人静静对视了会儿,他手顺到她纤细的脖颈慢慢往下滑,眼神似深沉的黑海水,深不见底,眉微蹙着,又透着一点漫不经心。
向园沉浸在他这种心不在焉的挑逗中,“今晚我不回家去你家?”
他仍是漫不经心,手还在她衣领里,嘴角勾笑说:“加班。”
“老板允许你今晚不加班。”
“谢老板,”他挑眉,把手抽出来,一本正经地说,“但还是算了,年纪大了,不能老以色侍人。你自己玩去吧。”
话音刚落,电脑叮咚一声,跳出一条□□消息。
向园下意识瞥了眼,一愣,旋即抬头看想徐燕时,“是陈书。”
陈书离职后去了上海一家销售公司,短短半年做到了分区经理,混得相当不错。
“怎么?”
向园看了他一眼,说:“陈书说,她已经辞职了,在回北京的路上了,听说市场部林海闹辞职,她要回来帮我们。”
陈书当过八年市场部经理,如果她愿意回来,这怕是最适合不过,哪怕林海那个老顽固闹着明天要走也没问题。向园还在犹豫之时,陈书回了一条过来。
“不用觉得为难,我只是觉得在东和待习惯了,在外面不太适应了。”
“好。北京等你。”
紧跟着,老庆、萧林、张毅,一一出现在公司门口。
向园怔愣地看了眼徐燕时。
张毅挠了挠头,率先开口:“需要帮忙么?”
医院,赖飞白给老爷子点了香,老爷子昏昏欲睡,嘴上却还说:“听说那丫头想搞电子竞技?”
赖飞白说,“是的,拉了两个亿的资金,还在谈合同的细节。”
“人家凭什么给她这么多钱?”
“她以前有个游戏账号,叫ashers,挺出名的,粉丝也多,她好像答应跟对方合开一个电子竞技培训中心,就用ashers的名号。”
司徒明天不懂什么培训班要这么多钱,这丫头愿意去折腾也随她了,“老朱跟老王走了?”
“走了,市场部林海也闹着要辞职。”
司徒明天咬牙,“这帮没良心的白眼狼,公司有困难只想着自己拍拍屁股走人。我都养了帮什么狗东西,顾昌盛呢?”
“没走,他估计还等着股权呢。”
司徒明天冷笑,“让他慢慢等。”
“有件事——”
“说。”
“西安市场部的陈书,昨天从上海回来,投了简历来,说是想回来帮忙,还有阿里的王庆义,以及明德科技的张毅几个人都主动投了简历过来,说是要入职。”
“他们几个是喜欢打游戏还是怎么的?”
赖飞白笑了下,“都是向园跟徐燕时的朋友,二话不说抛下自己手头的工作,说要来帮忙。阿里的王庆义,我之前也应该跟您提过这个人,向园拒绝过他一次,他这次直接在阿里辞职了,非要来我们公司。天天赖在向园的办公室。”
司徒明天声音闷闷的,“徐燕时研究院那边复试是不是快到了?”
“下周。”
“把他档案拿出来准备好,让他尽快去报道,别耽误人家。”
“好,”赖飞白问,“那王庆义那帮人?”
“交给孩子们自己处理吧,这样的感情,咱们没办法插手,他们来帮园园,是重情重义,可园园也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会有自己的判断的。咱们已经做不了主了,要不当初那十亿,她能问也不问我给人打回去。十亿啊,这个傻孩子。”
办公室,老庆翘着二郎腿,“我真回不去了,我都已经辞职了。”
徐燕时坐在沙发上,无奈地:“你们到底干什么?”
张毅说,“老徐,与其说是来帮你们,不如说是我们来找工作的,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干的工作,跟咱们当年的专业没有半毛钱关系,一听你女朋友这有个机会,网安不是还缺人么,我就来试试。”
徐燕时拧眉,“你原先的工作呢?”
“辞了啊,”张毅面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上司老想着吃我豆腐,占我便宜,我好烦啊,我就辞职了。”
徐燕时将目光转向老庆,“你呢,你的上司应该不想吃你的豆腐吧?”
老庆眼珠子一转,“他给我穿小鞋啊,我早他妈不想干了。这回你真别劝我了,这么些年我也算是看清楚职场了,工作嘛,还是跟你们在一起比较舒服。”
“我下周去研究院了。”
“没事啊,你走了,我帮你照顾园园啊。这么大个网安部没有个专业的人怎么行,你还没我有经验呢。”
话落一半,陈书进来报道。
老庆眼睛一亮,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陈书把向园喊出去,关上门,屋内只余几个大老爷们,说出口的话也直白了许多,“谁啊?”
徐燕时:“市场部的。”
老庆:“介绍一下呗,老徐,这么漂亮一妞。我不管啊,我说什么都留下了,这妞叫什么?”
徐燕时头疼,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想追,自己去问。老庆,你真想好了?你们要是为了我真没必要,我下周就走了。”
萧林这才开口,“说实话,燕时,我们去找梁教授了,也知道你回来后去找过他。我们跟梁夫人他们聊了很多,我忽然觉得我这几年活得挺没味道的,你给梁教授发的那条短信我们都看到了,我当时看的心头一热,就觉得自己这几年过的没滋没味,哪怕是为爱情冲动一次也好,可我一次也没有,按部就班地毕业,找工作,哪怕跟自己专业无关也没关系,觉得活下去就行了。”
那天送向园回家后,徐燕时随后就驱车开往梁秦家,他没有上去,而是在梁教授家的楼下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梁夫人下楼买菜的时候,看见他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一个人,孤零零却背脊直挺地坐着。
梁夫人瞧那模样像是坐了一晚上,忙把丈夫从楼上叫下来,说自己再去买点午饭让徐燕时留下来吃午饭,徐燕时第一次拒绝,礼貌而疏离地说:“师母,我就跟老师说两句话就走。”
他对梁秦说:“老师,您打我骂我我都不会难受,因为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您指责她,她会以为您是真的讨厌她。您总跟我说,有些人生下来是被赋予使命的,其实我真的不介意自己只是个凑数的。您也没错,只是我可能达不到您的要求。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答应她了,复试会去的,但如果以后做得可能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好时,你骂我打我都行,别责怪她,是我自己能力不够,跟她无关。”
梁夫人后来跟萧林几个描述那天的徐燕时,一直在数落梁秦:“我第一次见他红着眼睛来找老梁,跟我们说话也很拘谨,跟老梁那些话的时候,好像是真的伤了心。我之前就一直劝老梁,不要去找人姑娘,他不听,非要去。现在好了,两人关系这么僵。”
老庆当时还说,老徐应该不至于吧。
梁夫人叹了口气,“是不至于,燕时那么孝顺的一个孩子,又怎么会真的跟他老师生气呢,说话还很婉转,最终又全都怪到自己身上。”
老庆说到这,想起来:“下个月梁老师生日,你带向园一起去吧。”
徐燕时嗯了声。
“顺便排解排解。”
他低头,“没什么好排解,他是老师我是学生,训骂都是常态,我只是心疼向园,因为跟我谈恋爱,别人总是对她要求苛刻,”说完,他站起来,抄兜往外走,头也不回说,“包括我的朋友和老师。”
之后几日向园都睡在徐燕时那边。白日的忙碌都成了夜晚的归宿,两人亲亲摸摸,不到半夜不肯停。被窝湿热,彼此气息缠绕在耳边,说情话。听得面红耳热粗气直喘,最后遭殃的还是向园。
那一个月仿佛成了他们最后的日子,真进了研究院,以后怕又是聚少离多。
向园有天晚上半夜爬起来,写了封邮件。徐燕时睡眠浅,她下床的那瞬间也醒了,他撑着床头做起来,睡前两人都没穿衣服,此刻也打着赤膊懒洋洋地靠着床头,扯过被子遮住下半身,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视线落在书房那缝隙里露出的黄光。
夜静谧,落针可闻,打火机轻声嚓响。
徐燕时吞云吐雾间,凝神听着书房传来劈里啪啦流畅又急促地敲键盘声。
等人再出来,向园困倦地窝进他怀里,脸贴着他宽敞结实的胸膛,钻进被子里,懒懒地叫他名字,徐燕时嗯了声,一只手夹着烟,掸了掸烟灰,另只手把人搂进怀里,向园顺势去吮他喉结……
卧室亮着一盏昏黄温馨的壁灯,在墙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在狭窄的空间里灯烛晃动。
徐燕时靠在床头不为所动,指间燃至一丝星火,青烟袅袅,拢得整个卧室气氛更为暧昧旖旎,如同电影那般镜头停格。男人一动不动的将目光盯着前方白墙上那一小方晃动的光影,任由女人伏在他身上亲他喉结,舌尖轻佻,轻拢慢捻,如鹅毛刮过一般。
随即,唇挪到他下颚。
徐燕时微低头,与她接吻。墙上那方影子,已纠缠不休。
他旋即掐了烟,随手关了床头的灯,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房间瞬暗,只余喘息。
直到后来,他去研究院复试的前一晚,在书房整理电脑里的资料,在电脑里,看见了那晚的文档,她先是用中文写了一遍,大约是怕对方看不明白,又用英文翻译了一遍。
伊莎贝尔女士:
您好,我是徐燕时的女朋友,向园。十亿已全数返回您的公司账户,这笔钱,我不能拿。当我知道他为了我去美国找您的时候,我很心疼他。或许您不知道,我们是高中同学,曾见过几次他跟您打电话,他声音听上去非常没有耐心,几次催促您挂电话,可他永远都没有主动挂过您电话,永远是等您挂了电话,他才会收起手机。我非常理解,因为我母亲每次从研究院给我电话时,我也是这样,嘴里不耐烦,却也从来不主动挂她电话,因为没有安全感又特别别扭地希望得到你们的关注。我爷爷常常问我要不要带我去研究院找妈妈,我说不要,爷爷问我为什么,大概是源自于内心的执着,我希望是我妈妈主动来找我,而不是我巴巴跑过去找她。所以我一次都没有去过我母亲工作的地方。徐燕时坚持这么多年都不来美国,我想他跟我是一样的,也希望是妈妈想起他来找他,而不是他巴巴跑过去看您。
我不收这笔钱,是不想给我跟他的感情里添上一些复杂的东西。也不想,更不想他向您低头。
也谢谢您,让我有了他。如果有机会,可以邀请您来中国参加我们的婚礼,希望那时候,您能抱一抱他。
祝您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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