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忍着眼里的泪意,走到塌前将帐子挂起,扶着被窝里的人坐起来,给她搭了一件厚厚的杭绸袄子。
病榻上的女子姿容极美,只是苍白的厉害,脸庞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亦是如此。
她是南安侯府的三夫人沐萦之,缠绵病榻多年,但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几乎下不了地。
平常人遇到这样的状况,必然愁容满面,但她却异常的沉静。
只是这沉静落在旁人的眼中,越发心生不忍。
夏岚打开药盅,先舀了一小勺,为难的说:“上回领的那罐蜂蜜吃完了,今儿的药比平常苦一些,夫人先尝一下,若是太苦了,我再去找找蜂蜜。”
如今是什么处境,沐萦之心里清楚。
沐萦之尝了一口,微笑道:“还好,只是有一点苦。”
夏岚看着她接过药盅,将里面的药汤一饮而尽。
只是喝得太急,险些被呛到,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夏岚急忙给她拍背顺气,心疼得几乎要掉眼泪,夫人是堂堂相府的嫡出千金,竟然连蜂蜜都吃不上了。
便咬牙道:“奴婢一定会找机会透出风去,相爷若是知道他们这么对你,定会把这些人千刀万剐!”
爹?爹已被政敌排挤出京城,哪有当年的权势?
沐萦之轻轻捏住夏岚的手腕,“不要妄动。”
上月十七的深夜里,沐萦之的屋子被人打翻了火盆,烧着了房子,只有沐萦之和夏岚被人救了出来。如今这座小院里,除了夏岚,都是沐萦之的婆婆、南安侯夫人杨氏的心腹。
刚才那婆子之所以敢那么嚣张,便是受了杨氏的指使。
主仆二人正相对无言,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响动。
片刻后,侯夫人杨氏掀帘而入。
一闻到屋子里的药味,杨氏难掩眼中的厌恶,那帕子捂了捂鼻子。
萦萦似乎没有看到,淡淡喊了一声:“娘。”
“唷,萦萦起来了?”杨氏脸上挂着假笑,故作关怀道,“难怪你这病一直不见好,这屋里实在是太闷了,来人哪,快把窗户打开。”
杨氏话音一落,夏岚的眼睛就红了。
正值隆冬,外面的风跟下刀子似的,开了窗不是想害人么!
夏岚想说话,沐萦之却微微摇了摇头。
杨氏顿时有些得意,身后的婆子们麻利地将八扇窗户一起打开,穿堂风一吹,霎时就把地龙的热气吹散了。
沐萦之只得将棉被往上拉一些,连肩膀一齐盖住。
“萦萦,云修来信了。”
裴云修是沐萦之的夫君,南安侯府的小公子。当年裴云修在元夕灯会上对沐萦之一见倾心。萦萦体弱,沐相原是不想嫁女的,是裴云修几番上门求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嫁到南安侯府后,萦萦因为身子原因无法侍奉夫君,裴云修也没有怨言,夫妻恩爱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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