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住了十五年的她都还是第一次知道。
首先是一条极偏僻小巷里的一个卖面的摊子,客人不算多,桌子也才四张,粗碗竹筷,看上去简陋之极。姜沉鱼本还担心不够干净,但等那面一端上来,一闻到那扑鼻而来的香味,她就什么都忘记了。
末了昭鸾问她:“如何?”
姜沉鱼深吸口气,又长叹出去道:“今日方知以往的面尽都是白吃了的。这位阿婶手艺真好。”
“那是,便连言睿也抵挡不了这方家面的诱惑,更何况你我。”
姜沉鱼吃了一惊:“这是方家面?”
昭鸾点头:“可惜那位正主已经死了,现在做面的这个,据说以前是她的帮佣。连帮佣做出来的面都有这等味道,没能亲口尝到昔日正宗的方家面,真是遗憾啊!”
姜沉鱼回头看了眼正在煮面的妇人,心中依稀泛起几丝惆怅。曾经,曦禾的母亲方氏正是站在这个地方日夜卖面的吧?那么曦禾是不是也在这里帮忙擦过桌子洗过碗呢?又有谁能想到,昔日粗衣赤足的贫家女,今日会成为深宫内院的帝王妃?
人生的境遇,真的是很难说啊……
继而她们又去了一家茶馆,也是小街道上的小门面,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姜沉鱼本想着用重金要个雅间来坐,但昭鸾却拉着她往柱子旁一站,说了声嘘。只听案上醒木重响,垂帘后说书先生一张口,姜沉鱼怔住了——女人?
此地的说书先生,竟是个女人?
并且那女子说的声情并茂,活灵活现,营造紧张气氛和悬念效果一流,直把人听的小心肝扑扑直跳。当听完一段“枪挑小康王”后,昭鸾拉着她走出茶馆,笑道:“如何?”
“昔日家父寿宴时也曾请京城最有名的晶碧馆的先生来府里说过书,以为已是口技的极至了,而今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位说书的秦娘是个寡妇,本来她家相公才是这里的说书先生,但不幸三年前身染恶疾去了。如今秦娘在此说书,倒也不是为赚家用抛头露面,而是她认为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纪念她家相公。她曾说过:‘每当我站在我相公站过的地方,拍着相公他用过的醒木,并说着相公说过的书时,我就觉得他并没有离我而去,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当时听了,真真个连眼泪都快掉下来。”
姜沉鱼咀嚼着那两句话,不禁也有几分痴了。
昭鸾忽然扑哧一笑,凑到她耳边道:“姐姐你往那边看!”
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见一男子立在茶馆的窗外,望着里面一动不动。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身形魁梧,相貌堂堂,这么冷的冬天,只穿了件破旧皮袄,敞着大半个赤裸的胸膛,也不怕冻,肩上扛着一条猪腿,腰间别了把刀。看打扮,是个屠夫。
昭鸾解释道:“这个屠夫名叫潘方,喜欢秦娘很久了,经常站外头偷看她说书。”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