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放心,那鱼都腌好了,大火一蒸就送过去,保证耽搁不了。"刘婆子拍着胸脯把桃华送出去,回头见新买进来的烧火小丫头地丁儿还站在那里看着蒸笼里剩下的点心流口水,便道,"又发什么呆,还不快把那火再烧大些!"
地丁儿一边低头去挽草把,一边忍不住道:"大姑娘长得这样漂亮,怎么总爱往厨下跑?千金小姐哪有来做这些烟熏火燎的活计的。我听说二姑娘整日里写字画画儿,那才是大家闺秀该学的呢。"
话犹未了,刘婆子已经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将她拍了个趔趄:"胡说八道!你见过几个千金小姐,就敢来评点大姑娘了?大姑娘做这芋粉团子是为了太太生辰,再胡说八道,连你一家子都留不得了!还不赶紧烧火!"
地丁儿险些一头扎进灶坑里去,不敢再多说,老老实实烧火。刘婆子取出腌好的白鱼,放入屉上猛火急蒸,另一个锅里做了个菠菜芙蓉汤。顷刻间两个菜出炉,刘婆子亲自提了往花厅送去,地丁儿这才敢冲她背影呸了一口,闷闷地摸摸自己有些乱的头发,转出门去到浆洗房找她娘。
她娘正晾着衣裳,见闺女低头耷脑地过来,不由得立起眉毛:"这是在哪里又挨了打了?"
地丁儿一屁股坐在她娘洗衣裳坐的小杌子上,将方才厨下的事说了:"我不过说了一句,就挨了一巴掌。"
她娘听了,嗤了一声:"你说这些做什么?刘婆子是前头太太使出来的人,自是捧着大姑娘,不打你打谁。"他们一家四口,都是正月里才从旧主子家出来,进了蒋家的。地丁儿的娘是个好打听的,虽只来了两个月,却把蒋家的人事都摸了个差不多。
地丁儿不服气地道:"她狂什么?太太虽然是填房,可前头太太只留了大姑娘一个,并没个儿子。如今太太有哥儿,这家业将来都是哥儿的。就是大姑娘,今儿还不是要来做点心讨好太太。何况大姑娘眼瞅着就十三了,还能在娘家呆几年?她一味捧着大姑娘,听不得我说二姑娘一句好话,仔细得罪了太太,将来没下梢!"
她娘听了就笑:"你这不是挺明白么?既知道她这样,何必在她跟前讨打?只二姑娘到底不是老爷生的,虽然改姓了蒋,也只是个养女。你以后休拿她跟大姑娘相比。"
地丁儿悻悻道:"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听院子里那些姐姐们说,二姑娘整日就是写字画画,这才是才女呢。大姑娘不是绣个花就是下厨做个菜,从前咱们在郑家,几时见过郑家的小姐们下厨?依我看,二姑娘虽不如大姑娘生得美貌,这份子文气却比大姑娘强。"他们一家子的旧主姓郑,原是苏州同知,因犯事被抄了,发卖府中下人,才辗转到了蒋家。郑家有三位姑娘,个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针线都不大做,终日就是吟诗作画,地丁儿虽是粗使丫头,却也知道的。
她娘随手捏了她一把:"行了,你这嘴就是藏不住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算了,别再跟人说了。如今你在厨房,也捡不少东西呢,这活计可不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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