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进门廊柱上,从外套里掏出包烟,才刚叼上,就有小护士走过来说:“哎!这里不许吸烟啊。”我马上把烟拿掉,赔一个笑,敬一个礼,表示不好意思。
辜玉环在端午节那天结婚,地点在杭州郊外一个绿地。婚礼已经尽早安排,但对方女孩子还是显怀了,穿露肩婚纱显得有些丰满。但她没有介意,拿着捧花,一直笑得呲牙咧嘴,因为嫁得良人,非常开心,表情无法管理。辜玉环穿了身燕尾服,领子束得很紧,六月的天了,热得他汗如雨下,婚庆公司的随行化妆师一直在给他擦汗。
我是伴郎之一,但不是首席,因为辜玉环有比我更好的哥们儿。司仪在逗着大家起哄新人时,我已经闲得没事做了,只好坐在角落嗑瓜子。我旁边有几个小孩在玩,都是被家长赶到这边的,我看着一群小孩,满地打滚,天真可爱,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些羡慕。我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辜松年要在外面留后,倒也不是繁殖癌,非要传宗接代,而是膝下无后的话,伴侣一旦去了,那该多寂寞。我看他们的父母年纪不大,感觉比我都年轻,人家年纪轻轻已经一家三口,就连辜玉环也快当爸爸了——想到这里我哭笑不得,我嫌别人把我叫老了,其实是真的老了。我以前多横啊,指天踏地,说生不出来就不生,不要孩子,要一生一代一双人,现在不也羡慕别人儿女绕膝了。所以说,别看当时闹得欢,现在全都他妈拉清单。
这时面前有两个熊孩子摔跤,一个把另一个撂倒在地,被撂倒的惊声大哭,家长忙不迭跑过来。大人还没批评什么,大点的小孩指着我,栽赃嫁祸说道,是叔叔把弟弟弄摔倒的。我跟家长相对无言,只好惨笑一下,瓜子已经磕完了,我把果壳扔掉,目光突然瞥到自己的手,我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两个戒指,以示矢志不渝。
我张开五指,端详戒指——其实我很明白自己的缺点在哪里。换成别人和齐金明好,他一走走这么久,别人早就另觅佳人;有良心一点的,那也得去外面胡搞瞎搞,排遣寂寞,绝不会像我这般守身如玉。我最大的缺点就是重诺,既然和齐金明戴上婚戒,那我就会一直等他,因此受尽磨难,要么他回来,要么我等死。
婚礼现场突然一阵骚动,我站起身来望去,原来是新娘要抛捧花了。我心想,这种时候还是要给新人撑点人气,于是也吆喝着冲上去,被人群携在中间,大家一起等待捧花。其实这种情况,捧花一般都被新娘好友内定,但新娘明显没有经验,手劲使大了,捧花越过伴娘团,直朝人群飞来。我一个恍神,花就掉到我手里了。
我还愣着,双手捧在胸前,周围人已经冲我鼓掌,意思是恭喜恭喜,看来你也要进入婚姻的坟墓啦。
礼毕聚餐道别坐车,我拿着捧花回爱痕居的时候,依然如堕梦中。我保持着这个精神状态,把花外面的包装纸拆掉,洗干净一个花瓶,把花插在里头,做完一切,我才稍微回过了神。我仔细看花,这是一种杂交过的小头玫瑰,像金西梅的颜色,一束一大捧,金粉交杂,梦幻得很,就像现在年轻人期待的爱情。我拿起喷壶,往花冠上喷了些水,希望它们能盛放得久一些,好让我的爱情保一点鲜。
我才刚把花安排好,窗外就灰云压下,暗雷滚滚,屋里闷热得很,像是要下大雨。过了十来分钟,果不其然下起倾盆大雨,我起身去把屋里所有窗户关上,以免雨淋进来浇坏了我的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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