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嗅到了轻飘淡抹的酒气,再接着便是这么一副活色生香惹人遐想的图景,她轻挑了挑唇角,“看来是我来的不巧。”
谢静怡已从祁昭身上起来,理顺着衣襟披帛,半是含怨半是凄清地说:“郡主怎会来的不巧,要说不巧,也是我来的不巧。”软繻中又带着一点低徊惆怅,即便登堂入室不合名分,也足够让男人怜惜了。可偏偏祁昭是个铁石心肠的,只一点玩味的笑噙在唇角,斜倚着绣枕纹丝不动。
像是一副枯肠让人拧断了似的,谢静怡抬起眼皮,拿出了精致雍贵的太妃气度,敛过袍袖,站起身,慢吟吟道:“那本宫先回去了,太后姐姐这些日贵体抱恙,又挂念亡父丧仪,挂念左相身体,才托本宫来看看,既然万事相宜,姐姐也该放心了。”说着唤进随侍的宫娥,在一团锦绣拥簇下,袅袅娜娜地走了,再没看祁昭一眼。
直到她出了门,走得足够远,祁昭才用胳膊支着头,看着兰茵,漫声笑说:“知道我最喜欢她什么吗?”
封信弓着身子退出去,兰茵兀自坐在了弯月凳上,斜着眉眼看他。
“我最喜欢她不管场面多尴尬、多难堪,总能若无其事的样子……”
兰茵一张绝美的面庞如覆了层冰霜,等着他说完,冷冰冰地问:“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总不会是专程让她来观摩丞相大人和太妃娘娘的闺中密情吧。
祁昭终于从绣枕上直起了身子,随手将罩在外面的麻祬孝服脱下来扔在一边,面容上掠过一丝狡黠笑意:“让你来看个东西,兴许你能高兴。”
他这些年阴沉谋算,手上沾了太多血,由心而生,面相上多是阴郁冷鸷,极少有这样鲜活灵动的表情了。兰茵看得一怔,但转而想起此人的禀性,随即有种不好的预感生出来。
祁昭携着她的手一步一台阶地下了密室,阴暗逼仄的空间里终年不见阳光,缭绕着散不尽的酸腐臭气,还夹杂着血腥气。
偌大的殿堂里中间对了半尺高的祭台,上面摆着皂色官袍,压着一张咒符,诡异的图纹蘸血勾画在黄纸上,触目惊心。
兰茵脑子像有一根弦,被崩得紧紧的,一低头见四个方向的地面牢牢盯着木桩,就整体格局而言,很不恰当。
“那是桃木桩,浸过公鸡血,专门辟邪。”
兰茵不由得后退几步,再抬眼去看整个阵仗,心中有几分猜度,不可抑制的发冷。
“道长说了,得是亲生骨肉的血画的符才管用,因不是好死,没有尸首,所以用生前的衣帛作祭,招回来的魂扣在这个阵仗里,管保让他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兰茵知道祁昭和他父亲的恩怨,自然不会说他不孝,只垂眸沉静了片刻,突然说:“思澜……”听得她叫他的字,祈昭猛地回头,视线深幽地凝睇着她。
“祁长陵已经死了,你的噩梦也结束了,你该放下重新开始了,不能一辈子都活在祈长陵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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