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找不到……
絮絮地说了许多,女孩只记得最后几句:
“无论何时何地,记得你是云芸,是云初和初芸的女儿,倘若被拘回本体、回到宇渡,切切记得保重自身,便是你妹妹也不必你来顾及!”
灵魂?本体?宇渡?通通是陌生词汇,还有,她有妹妹吗?他们分明是简简单单三口之家,有她不知晓的姐姐还好说,不知晓的妹妹?她自出生起片刻没有离开过父母,便是再笨,也懂得孩子出生并非简单过程,怎可能凭空冒出。
女孩如坠五里雾中,只觉得一向慈爱的母亲此刻格外严肃,手腕也被母亲抓得生疼。待回过神,方惊觉不见母亲身影。
“妈妈……妈妈!”
没有人应,只手腕上残留母亲紧抓时的疼痛。
如果女孩足够柔顺,会得乖乖听话听话,如果女孩足够胆小,至少无法迈动双脚。然而都不是。之后许多年,每每记起今日此刻,初芸仍深恨自己不够了解女儿,更恨自己不长记性,分明女儿刚刚经历变故,他们一家方才隐居在此,她该懂得要把女孩锁在舱中才对。
这一天的经历早已令女孩精疲力尽一步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父母带着她逃亡的路,此刻走来那样漫长。醒来时的苦涩味道应是父母喂她吃药,梦境已经不再影响她的身体,却抵不过自身孱弱、腿间的疼痛。呼吸渐渐吃力,身体愈发沉重。
女孩扶着墙壁一步步挨到家门口,已是天光初绽,黎明终于来临。黎明带来的却未必是光明,也可以是悄然一片的死寂。
眼前分明是熟悉的庭院、草木、邻里,却又那样陌生,近在咫尺的家门令女孩望而却步。身周,寂静中浮动着肃杀,草木香掺杂了血腥,这里再不是她的家园。
血腥!是,清晨沾着朝露的花草气息极浓郁,也掩不住空气中飘散的那一丝血的味道,不祥充斥心头。
“爸爸……妈妈……”
随着呓语般的叨念,仿佛浑然忘却此刻惊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女孩梦游样推开眼前紧闭的镂花铁门,一步步走进曾经温暖的家。
庭院中,一地血污,血污中赫然躺倒两具躯体,那是女孩父母亲。
初绽的天光中,经历过一路奔逃后的此刻,女孩终于有机会看清近来久未见面的父母的模样,却大约是此生最后一面。
同样质地温暖的羊绒大衣,同样舒适却实用的矮跟羊皮靴子,同款同色,女孩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也是一式一样装扮,心头浮起一丝近乎荒诞的温软酸疼:那样要命的紧急时刻,她的父母不忘为一家三口套上亲子装……
仿佛魇住了,女孩脚上如生了根般,就那样呆呆注视父母,一动不动,他们微张的无焦距的双眼昭示着他们的躯体不再鲜活,哪怕眼中还残留浓浓的担忧,生气却已然消散。
“原来你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见死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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