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后又笑了:“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连尚书本人倒是个挺芝兰玉树的人物,瞧着文绉绉的,大堂里的升斗小民多,品世间百味人生,估计就图个意境吧。这文人脑子里琢磨的东西,咱们这些肚子里没墨水的人又怎么能想的明白呢。”
方正听后深以为意,私下想来这位阁老虽官声不甚磊落,倒是有这等文人秉性,等下同他哭穷时或还有些胜算。
而与此同时,颇有情怀的连阁老确然已经在酩酊斋落座了。一身雪白缎衣更衬出尘,凤眼微眯,他自斟自饮的给自己倒了盏梨花白,模样瞧着仙气飘飘,实则耳朵伸的老长,正津津有味的听着后面一排桌子正在聊着的坊间八大奇闻之张寡妇的第二春。
皮皮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挺嫌弃的一甩眼皮。
“跟您说了多少次了,官声不好,不要经常出来溜达。方才在大街上您没瞧见吗?那出来倒水的大娘瞅见您,差点就一盆洗脚水泼过来了。你喜欢听八卦找方大姑娘不就行了,非要自己跑出来。平日就跟你说,少坑些好官少坑些好官,你偏不听。便是咱们知道再让这些人留在京城也没个好下场,你又何苦次次自己背这个黑锅?”
前段时间蔡庆的案子又是他们家爷给办的,抄家流放,一介两袖清风的读书人就这么给派到于成山给老皇帝守皇陵去了。连喻说,守着死人总比守着活人强,死人不会翻脸,也不会蓄意陷害。
但是百姓们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判刑那日对着连喻又是一通连祖宗带孙子的谩骂。话自然是都不中听,但也都是小声嘀咕,习武之人都长了双好耳朵,听的那是一清二楚。
连喻若无其事的夹了一筷子糖莲子在嘴里嚼着,外头挂着的糖霜甜甜脆脆的,内里又有些糯,觉得挺香,伸手指着让皮皮也一块吃。一双凤眼晶亮晶亮,居然很满足。
他说:“我觉得贪官更有气质。”
而且,贪官比好官活的长。
至于方婉之吗?他不想承认自己对她生出了那么点依赖,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自在,又莫名烦躁。他想自己找些八卦来听,而不是一味的听那个姑娘在耳边聒噪,时间长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用筷子敲了敲皮皮的手臂,他示意他往旁边靠一靠,后面那桌的闲话他还没有听完呢。
皮皮黑着脸没说话,翻着白眼不情不愿的挪了一步,心底生出诸多的无可奈何。旁人或许不懂连喻,跟在他身边十年的他又怎会不明。
连喻只是太寂寞了。一塌糊涂的官声,刁钻任性的人品,让许多人都对他敬而远之。连喻自己其实很喜欢热闹,却又从不敢与人太过亲近。
十年前的连喻也曾结交过几位称兄道弟的朋友,把酒言欢,险些仗剑江湖。然而这些人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在他身上捞好处,更有甚者,更是联合了朝中一些官员想要谋害他。
一场鸿门夜宴,于京郊之处布满埋伏,待到皮皮找到连喻时,他已经精疲力竭的仰躺在了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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