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接过红豆包,这袋包装明显漏了气, 看着像用掉大半的肥皂, 薄而干瘪。
她没吃,用手挤压成纸片, 片刻扭头往窗外看去。
上高速后,雨势渐小,车窗玻璃上的雨珠被重力拉拽, 拖拽成细细长长的水痕,坠落后被沥青路面吞噬,残留的痕迹勾着日色,很像童年玩过的玻璃球。
林听的眼睛变得有些酸胀,她用力眨了几下,无济于事,索性闭了起来。
忽而听见大伯开口:“撞你爸那人属于醉酒驾驶,家里有钱,想私了,这会在医院等着我们,咱们到那儿后,听听你可要记住了,不管他们家开多少价,你都先别应下。”
长时间没等来她的回应,大伯抽空瞥了眼后视镜,见她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就没再说什么。
梁招娣找来一张毛毯,轻轻盖在林听身上,林听胸口暖了不少,手脚还是发凉,垂落的眼睫几不可查地一颤。
这段路程一共耗费八小时,到医院时,林靖航已经结束抢救,转进ICU。
重症病房探视规矩很多,梁招娣让林听进去陪陪林靖航,林听不肯,纹丝不动地站在病房外。
父女俩之间隔着一扇玻璃墙,墙里的林靖航全身插着管子,脸上除了惨白的肌肤,就是纵横的伤口,孱弱到像块豆腐,轻轻一碰,就能碎成渣。
林靖航没能挺到第三天黎明,失去一切生命体症后,医生宣告死亡,护士替他盖上白布。
林听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他的脸了,但她并不执着。
她和林靖航的最后一通电话在一个多月前的晚上,林靖航喝了不少酒,说话颠三倒四的,还带着明显的哭腔,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对不起”三个字。
他说他很抱歉,没能给她安稳富足的家庭条件,还把她一个人丢到陌生的地方。
他还让她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尽可能让她回到破产前的生活。
林听很清楚,不管林靖航怎么努力,过去无忧无虑的时光也早就与她无缘,但她没有戳破,反过来安抚林靖航:“爸爸,我相信你。”
林靖航会染上赌瘾,不是因为他热衷于赌博,而是想通过走捷径的方式,尽快让她过回好日子,也正因她心知肚明,才无法真正责怪于他。
在梁招娣压抑的眼泪和大伯大伯母装腔作势的哀嚎声里,林听退回到床角,悄无声息地掀起白布,林靖航的双脚露了出来,但还是看不见脚跟处的疤痕。
网上说,被挑断脚筋的人最难熬的是阴冷和潮湿的天气。
偏偏这天北城也在下雨,被连绵不绝的阴湿包裹,林靖航应该会很疼吧。
林听很认真地注视着床上瘦弱的男人,在心里问:爸爸,等你的腿彻底痊愈后,你想去哪呢?
后面的事都是长辈们操办,林靖航被安葬在北城西部某处陵园里,就在葬礼当天,林听见到了肇事司机的父亲。
男人五十出头,西装革履,被优渥家世浸润过的气度一览无余。
虽是来协商调解,摆到明面上的诚意却被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削减大半,金丝眼镜折射出冰冷的光线,他用毫无起伏地声线开出他理想中的价位:“一百万。”
“你们搁这做梦呢?”大伯阴测测地笑了下,“还是说你儿子的未来就值这么点钱?”
空气安静一瞬。
男人再次出声时,这个人血馒头的价值高出了五十万。
大伯眼咕噜一转,从对方的态度里,认定还有加价的可能,“你儿子也不单单只是喝酒这么简单吧,看他这样子,八成还嗑——”
“药”还没说出口,男人一个眼风扫过去,冰冷锐利,大伯被怵到噤声。
“最多两百万。”
大伯压下眼底的窃喜,露出勉为其难的神色,“也行吧。”
一直到葬礼结束,纪明兰都没有出现,大伯母没忍住冷嘲热讽:“好歹跟你弟结婚的前几年,她也是过过阔太太的日子,现在你弟死了,她不来送送也就算了,怎么能无情到连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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