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座位,行李也塞进了车厢,宋白跑出来跟宋默一起候在月台上等发车。
车窗里不时有乘客探出脑袋对外头挥手,宋默低着头,闷声抽三块钱一包的长白参,一双顶漂亮的眼睛藏在鸭舌帽檐的阴影里。
“我尝尝什么味儿?”宋白捏着他哥的手腕把烟嘴衔过来,猛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咳咳……哥……这玩意儿以后还是少抽。”
宋默捏捏宋白的肩膀,“你坐车上等,我回了。”
宋白一怔,“这就走啊。”
“不然我陪你去?”说着,宋默在宋白面前蹲下,“教你多少回了,你怎么还这么系鞋带?”
宋白不是学不会,他以为这种小事,他哥能教他一辈子。
看来不是。
宋默才站起身,宋白一抬手把他帽子给摘了,捧着他太阳穴,伸出拇指蹭了蹭那块残缺的眉毛,“哥,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看的,特别帅,肯定招小姑娘喜欢。”
宋默把帽子抢过来扣回头上,“拿我开涮是吧?”
“我昨天看见了,你去超市送货,老板娘她女儿给你擦汗。”
“咋?”宋默问,“你看上人家女儿了?”
宋白盯着他哥笑,“长那么好看,怎么会看不上?”
宋默没提前走,最后车轮开始滚动,他站在原地后退,那几秒在宋白眼里像场放不完的长镜头,自己不停挥手,不停回看,却还是无可挽回地向前走。
“哥——”他确信自己有话要说,也确实开了口,声音很大声,“……”
火车的鸣笛盖过后半段,车轮把最后那几个字碾碎在轨道上。
宋默没能听清。
2004年冬
2004年冬
雪下了一夜,早晨醒来门打不开。
宋默穿上胶鞋,翻窗户跳出去,半条腿没进雪里,胶鞋太短不顶事,没淌两步雪钻进鞋筒里,裤腿连着袜子一齐湿透。
他寻到铁锹在院子里铲出两条路,一条是爸妈那屋的,一条是自己这屋的。
冰天雪地,累得满头大汗,宋默回屋倒杯热水,才发现错过了宋白的电话,好几个。
宋默添了些柴火,把炕烧热了,换掉身上的湿衣服,裹着被子坐回炕上暖着。
小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宋白经常把冰碴一样的脚丫子伸进他毛衣里,后来他的毛衣从自己身上退休了又传给宋白。
昨天风在窗户外头嚎了一夜,吵得宋默没怎么睡好,这会捧着热水开始犯困。
炕烧得有点烫屁股,宋默下去把柴火焗了几根。他有点头疼,宋白最近的电话打得过分勤快了些,哪有大男人出门两年了还成天跟亲哥煲电话粥的,简直热乎得不成体统。
正琢磨着,电话铃又响了几通,宋默没接。
昨夜宋卫国尿床了,孙翠英一个人收拾不动,宋默去帮忙,看见老爸哭得两眼泪,鼻涕一把。
年纪轻轻,宋默觉得自己一眼望穿了往后的六十年,不出意外,三十岁之前他会找个同样凑合的女人结婚生子,之后在小镇上打打工,也可能做点小生意,等到七老八十,被儿孙叫糟老头子。
这里的人都这么活,他也跑不了。
至于宋白,外面世界很大,他怎么老惦记自己?
2005年春
对宋白而言,每回放寒假回家都算得上一次荣归故里。
街坊邻居个个指着他道宋白有出息。
什么叫有出息?宋白从记事起就听长辈讲“人得有出息”,可他听到现在也没能找到“有出息”的具体标准。
宋白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没出息。
他在小镇混迹勉勉强能做个所谓的天之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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