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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却是听不出喜怒地哼了一声，“怀玉御下手段不错，这几天拖出去了不少尸首，都没落下半个字。”
怀玉太子仰起头去看皇帝，突然温软极了地一笑，“儿臣也想知道，儿臣待宝安远甚寻常宫人，缘何其余人都学得会如何做一个忠仆，却偏偏是他呢?”
东宫回首，虽是跪着却仍旧居高临下，他言笑晏晏，声音甜蜜，“是因为骨头贱吗？待你好些…尚且不如拿你当个玩意儿有用？”
老皇帝勃然变色，他何曾见过东宫这等刻薄模样，当即低喝出声。
萧章宁被父皇这么一训，当即低眉敛目摆出一副委屈神色，“是儿臣一时失态，儿臣知错。”
他甚至有礼极了地冲那血色人形说，“宝安对不起，孤不该这样说你。”
“你…”老皇帝被他这副作态弄得失语，一口气夹在喉咙里上去也下不来，却又不敢说重话训斥，怕激得他病情反复，只反复捏着那张供词，半晌终于起身从御座上走了下来，老人走到自己儿子的面前，“怀玉，朕在问你话。”
萧章宁仰着头看他，眼神迷茫脆弱极了，他问：“父皇要废了我吗？”
未等老皇帝说话，他伸手抓住了老皇帝的衣服下摆，“父皇要废了我这个疯子给三弟弟腾位置吗？”
“还是干脆……干脆了结了我…”
短短一句话犹如重钟敲响，激得老皇帝神晕目眩，他的身影抖了抖，王栩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了天子，天子颤巍巍地矮下身，去看萧章宁的神情。
可东宫不让他瞧，东宫把脸埋在天子的龙袍中，蓦地啼哭出声，“父皇，怀玉好怕好怕…怕三弟弟。”
“儿臣不想死……”
“儿臣……不想……不想让天下人……耻笑怀玉是个疯子！”
“阿篆……阿篆他……他知道儿臣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他没把儿臣当做疯子看待……”东宫的声音哀切极了。“只有他……”
“天底下只有他……”
老皇帝强硬地掰起东宫的脸，看着他满面泪痕与仓皇无助，“朕也……你母后也……都从未拿你当做……当做那等异类看待啊……”
萧章宁长了长嘴，泪珠垂在眼睫上将落未落，半晌艰难道：“是故儿臣爱母后，儿臣爱父皇……”
“——儿臣爱阿篆……”
“可他爱你吗？他是你亲妹妹的丈夫！是你的臣子！”如今无所适从如一个普通父亲的天子恨铁不成钢愤声道。
“他的父亲执掌边境重兵！他是将来的镇南王！”
萧章宁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光彩，“那就削藩啊！叫他留在京中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等闲亲贵！就像…就像当时…怀玉同父皇说的那样……”
老皇帝一甩袖子，怒道：“削藩之事牵一发动全身！是国是！岂能儿戏！”
老皇帝这话，原本是对镇南一脉打得徐徐图之地主意，落在对萧芃心结极深的萧章宁的耳中，意思却全然变成要为了萧芃的富贵余生而舍弃削藩的意思了。
他几乎是怨愤地想：为什么不选我呢？我不是你最看重的储君吗？
……连你也在骗我吗？
老皇帝恼怒地来回走了几圈，想到韩相信中所言，猛地转身，“朕意已决，朝安身子弱留在富雪行宫将养，镇南王世子一道前往，即日启程！”
“——待小世子落地，朕就叫他回南地。”
23:09:35
Chapter 69
原本有渐弱之势的流言，随着老皇帝与储君在含元殿的不欢而散再一次死灰复燃。
更好事者联想起了一年前因朝安荣公主的婚事，而生出的父子二人因此离心的传言。一时京内人心浮动，不乏有些心思不正的揣测起了怀玉太子稳坐了那么多年的东宫之位，是否就此易主。
这些自然避不过怀玉太子的耳目，可他这一次却不得不忍下去，这是老天子给他的教训，亦是再一次向他妥协的代价。
——镇南世子一府终是留在了京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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