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那得了好处,无论是吃的、玩的还是用的,都会大方地分一半给自己哥哥,从来如此。”
说到这儿,崔琳之轻轻扯了下唇角,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那傻小子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他离不得哥哥,等到长大了也要和哥哥嫁一个妻主,永远不分开。”
李澄玉闻言蹙起了眉,看向少年的眼神疑惑又复杂。
崔琳之的话还在继续:“后来有一天,哥哥忽然生了病,从此每况愈下,再没好起来。”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李澄玉,忽然问她:“郡主听说过花枯病吗?”
李澄玉闻言顿了下,随后摇了摇头。
“这个病会让十六七岁的小郎君,像被人残忍折下来的花一般,随着时间渐渐枯萎、腐烂、死亡......”
说到这儿,崔琳之回忆起自己的前世,仰头长叹了口气,眼泪顺着眼睛淙淙地滑落:“太痛苦了——”
“一开始,是指尖或者脚尖偶尔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哥哥以为是自己绣花久坐导致的。”
再后来,那麻痛感便如肆生的藤蔓迅速向上蔓延,等到崔琳之发觉不对劲时,病魔已然侵袭了他的四肢与力量。
他的双腿变得软绵绵不听使唤,就连独自站立都成了难事,更别提行走。
最后,崔琳之甚至拿不稳一根绣花针。
他被迫困在了床榻之间,然而自始至终意识却是可怖的清醒——这便是花枯病最令人痛苦之处。
它会剥夺你对身体的一切掌控,唯独放过理智。它要你清晰地看着自己身体是如何一点点分崩离析。
“麻痹之后,哥哥四肢的皮肉开始逐渐萎缩,像吸干了果肉干瘪下去的柿子,皮肤松弛地搭在骨头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往下咽刀片,喉咙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血腥味儿......”
崔琳之双眼空洞,眸光隐隐颤动,似是又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
随后,最令人绝望、生不如死的‘腐烂’开始了。
最先掉落的是头发,崔琳之曾一觉醒来,发现枕头两旁尽是自己脱落的头发,接着是眉毛、眼睫......
再之后,是指甲、牙齿。
原本健康的粉色甲床变得青黑,稍稍一碰便脱落了下来,露出其下淤泥般紫红的甲床,还散发着淡淡的腥臭。
牙齿则是在他呼吸时掉落的,在那之后,崔琳之便不敢再随意张口了。
“最痛苦的,是皮肤剥落的过程。”
崔琳之整个人都在发起抖来,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它可能从任何部位开始,手臂、胸膛、大腿......而哥哥的,是脸颊。”
那时的崔琳之,面部彻底失去弹性,如陈年旧纸一般干燥而脆弱,随后像紧绷到极致的布匹,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裂纹越扩越大,淡黄色腥咸的液体混着血丝自裂缝中日夜流个不停。
随后,皮肤开始如泡过水的墙皮一般,一小片、一小片地翘起、剥落,整个过程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与痒,像是无数只虫蚁趴在你脸上啃噬一般,却无法抓挠,只能生生忍着。
崔琳之:“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两年,两年间,哥哥见过无数大夫、喝了无数碗药,可都毫无起色......”
生命的尽头,崔琳之躺在床榻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何从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美玉无瑕般的少年,沦落成像被人折断根茎的芍药,在阳光之下无可避免地枯萎、凋零、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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