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哈哈哈的有意思,嘿嘿嘿的有意思,呼呼哈嘿的有意思。
“只是公司里来的一个新人。”陶天然淡淡道:“她的作品,有点意思。”
“她叫什么啊?”程巷当时正做饭,装作不经意的由厨房里喊着问。
“余予笙。”
陶天然清寒的声音,淹没在一片人间烟火的油烟里。
此刻程巷望着陶天然发了一秒的呆。很久没见过清晨时分的陶天然了,她向来觉得陶天然清晨时分最为美丽,那层为职场礼仪所化的妆面还没紧紧贴于她面孔上。
于是妆面和皮肤之间,好像一缕她的灵魂露出来。
那是她与世界之间的缝隙,让你得以一秒钟窥见真实的她——傲气的,一点点不耐烦的,却又生动的,拎一拎眉尾,两粒墨色小痣跟着动一动。
她跟着转一转右手小指的尾戒,好似忍下了一个呵欠,有点可爱的。
再然后,妆面一点点贴合于她面孔,就只能看见一个完美无瑕的、冰霜雪冻的、没有情绪的陶天然了。
此时程巷仍会为清晨时分的陶天然有一秒的失魂,望着她眼尾眉梢的两粒小痣,忆起自己以前甚至卑微的想过,想当陶天然脸上的一粒小痣。
当她对世界的标点,诠释她对世界的注解。
此时陶天然只是端着咖啡冲她一点头,清冷的往自己专属办公室走去,带上门。
助理对程巷笑笑:“陶老师嘛,你懂的。”
她引程巷到办公公区:“你的工位。”
保洁已打扫过,桌面置一盆生动的绿箩。
“嗨Shianne,你回国啦。”同事们纷纷招呼。
程巷笑着点头应和,发现助理这种级别之外,大部分同事还是直呼英文名,这让她方便很多。
坐下,打开电脑重置密码,登陆钉钉。
一个小群弹出来:【啊啊啊啊你们有没有看到!】
【今早Shianne刚一进公司就和陶老师打招呼了!】
?程巷心想:有吗?她有和陶天然打招呼吗?
【陶老师冲Shianne点头了!就像这样!】
。
“遗憾。”程巷眼神一点点往上抬,路过陶天然尖尖的衬衫领、白皙修长的颈项、薄的唇,最终定格在陶天然那无波无澜的一双眼。
“遗憾……”大老板蜷起指节叩一叩桌面:“有意思。灵感从哪儿来?你自己有什么遗憾的事吗?”
毕竟余予笙以前的作品,多以造型取胜,她设计了不少蜥蜴造型的珠宝,算是昆浦的一大特色。
“我啊……”
程巷也不知自己与陶天然对视几秒,挪开眼神去,望向会议室背景墙所悬的巨幅挂画,一片蔚蓝的海,堆叠起宛若小美人鱼消逝时分的银白泡沫。
程巷拎起唇角笑了笑,斜靠住椅背,摆出两分独属于余予笙的慵妩:“我还没看过海雪。”
“海雪是什么?”许多同事没听过。
“海雪是,”程巷视线一点点垂落,落回陶天然左肩,似以眼神拂开她扫向颈间的发丝:“深海将死的有机生物聚拢在一起,堆堆叠叠形成大团白色泡沫,生命最后的绝唱,似雪。”
“呵,这么凄美?”同事们议论。
程巷视线始终垂落于陶天然左肩,余光瞥见陶天然见骨清瘦的右手,执起钢笔,却又什么都没写,只是笔尖顿滞于纸端。
程巷回想起她与陶天然没分手的日子。
陶天然端坐于书桌前画设计稿,她趴在只有一米五的床上,翻一本过期打折的纸质杂志,纤细的小腿翘起来交叠。
“喂陶天然。”她翻过一页铜版纸:“美国国家地理网说,随着近几十年海洋温度不断上升,将死的有机生物会形成大团大团的白色黏液。这么听起来有点恶对不对?”
她晃着小腿,絮絮叨叨说着:“可这现象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海雪。好悲壮啊,谁会用自己将死的生命成就一份绝景?”
“以后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程巷放下杂志皱皱鼻子:“喂你听到没有啊陶天然?”
当时埋头画设计稿的陶天然到底听见了吗?
直到现在,小巷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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