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的俩女生一点也不避讳,站在距离冯清清不远的角落,对她评头论足起来。
冯清清听得满头黑线,尤其听到她们议论自己的身材时,一股无名火直窜脑门,梗着脖子猛地挺了挺胸。她高昂着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溜,待触及那微微起伏的曲线,肩膀倏地塌了下去。
好吧,不得不承认,真的没有——女,人,味。
“啪!” 张明三两下把剧本卷成筒,毫不客气地敲在冯清清背上,“挺起来!进角色!
“哦哦。”冯清清双手抱臂,昂起下巴,鼻孔朝向张明,不屑地哼了一声,开始冷笑,“呵、呵、呵。”
张明瞪大双眼,像被她的演技折服,冯清清余光觑见,惊喜地扭过脸,清凌凌的大眼睛意味直白:我演得有这么好吗?
又是啪的一下,冯清清缩起肩膀,张明语速快得唾沫星子直溅。
“让你演坏女人,不是蠢女人。贵妇,贵妇懂吗?矜持一点,傲慢一点,目中无人,对,目中无人,可以笑,但是要微笑,不要把嘴张那么大,搞得要吃人一样。嘶——”张明猛拍桌子,“口红掉了怎么没人补,黄莹呢?黄莹——”
“来了来了。”幕布后的黄莹唰地将手里东西扔在地上,向舞台中央跑来,一边跑一边从口袋掉零零散散的小道具。
“对不起,害你被训。”
黄莹小心翼翼地涂上最后一笔,搭住冯清清的肩膀仔细端详——嗯,完美。随即,她飞快地剜了张明一眼,压低声音对冯清清说:“你一点没对不起我。别把他的话放心上。记住,肢体动作可以夸张点,但面部表情幅度一定得收着。还记得我们练的那招吗?把眼神做足就够了。”
“好了吗?”张明靠靠在桌子旁,不耐地催促道。
“好了好了。”黄莹迅速收起口红应道,弯腰开始拾地上掉落的道具。冯清清蹲在地上和她一起捡,有化妆刷、小镜子、金嗓子喉片、小丑的红鼻子、卡牌、甚至还有一把黑黄相间的扇子。冯清清默默对黄莹竖起一个大拇指,说她化身为百宝袋也不为过。
“哎等等,把扇子留下。”张明突然大叫,“后妈把扇子打开。”
冯清清反应了一会,意识到是在叫她,缓缓将扇子打开。
“挡住下半张脸。”张明作思考状,命令道。冯清清乖乖挡住脸。“算了,合上,拿手里。”冯清清又拿手里。
“说台词。”
黄莹站在张明身后,对她做口型,“眼神,眼神。”
冯清清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扇骨,默想黄莹的教导——眼神要冷,嘴角要利,姿态要傲。
她缓缓抬眸,目光如刀刃般刺向张明,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扇尖轻点对方下颌:抬头。连屋子都扫不干净,还妄想当夫人?别做梦了!
“再狠点。”
冯清清忽然倾身逼近,扇骨抵住对方咽喉,冷笑低语:看你那副穷酸样,真让人倒胃口。还不快去干活!
“还差点意思,能不能再狠点。”
冯清清抿了抿唇,正犹豫着是否要用扇子抽向张明的手臂,冷不防一只手臂横揽在她腰间,带着她倒退一步。
“再靠近引人误会。”梁聿淙垂眸看她,语气冷肃,让人分辨不清是玩笑还是警告,“今天就到这里吧,学生会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既然是金主大人的要求,张明这个势利小人不假思索,非常爽快地便答应了。临走时在戏剧社门口,不忘叮嘱冯清清,一定要勤加练习。
冯清清连连点头,再一转身,梁聿淙的踪影已快消失不见。
她追上去,拉住他衣角,“梁聿淙,你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梁聿淙脚步不停,冯清清便不松手,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追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谁惹你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让他如何坦然自若地说,哦,你刚刚演技炸裂,让我想起曾经的往事了。
他回身,冷着脸,抬手恶狠狠地抹去她唇上色彩,“丑死了。”
“你骗人,刚刚还夸我漂亮来着。”被如此对待,她不惧也不恼,笑眯眯地仰脸瞧着他,有时比金箔还吵,“梁聿淙你为什么不高兴?”
“年纪轻轻操心不少。”
被捏住脸也不恼,“你为什么不高兴?”
“关心太多,你累不累?”
两片红润润嘴皮子嘟起来,“说嘛,你为什么不高兴?”眼睛眨呀眨,香气飘呀飘,梁聿淙忽然很无力,他松开手,指节疲惫地覆上眉眼,“我小时候……穷过一段日子。”挨饿、被打是家常便饭,世间最刻毒的面孔,也都见识过了。
他对成为母亲的女性怀有近乎病态的厌恶,但生理的本能却让他无法抗拒乳母乳汁的诱惑。如此割裂而荒谬的矛盾,正切切实实地撕扯着他。
“我比你厉害,我穷了十六年。”
垂在一侧的手腕被轻轻牵住,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贴靠过来,双臂竭力环上他的腰背,似要将他嵌入自己怀里。
梁聿淙缓缓放下手,收拢手臂回抱,目光落在她微皱的校服下摆上,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真实的迷茫。
这具躯体以后会孕育出一个生命吗?
她会待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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