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是他最核心的收藏时刻。
他看着她,像欣赏一幅每天都有细微变化的光影画作,今夜,她拉窗帘的动作难得带着几分急躁,布料划过轨道的声响,隔着车窗都清晰可闻。
他不由得一愣,下一刻,眉峰挑了挑。啊,是了,今天下午,他瞥见她抱着那沓病历,耸拉着小脑袋从医院方向回来。想必又是…低声下气讨药未果。
执着又敬业的小兔,他轻哼。
此刻,那抹剪影正呆呆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像只被雨淋湿忘了鸣唱的小夜莺。
是又在思念他老伙计,还是仅仅因一天的疲惫与挫败,进行无意义的放空?
君舍指尖下意识叩出一串不规则的节奏,与车内留声机流淌出的《小夜曲》,交织成诡异的二重奏。
《小夜曲》结束时,她正好用裁纸刀开启信封。
琥珀色眼眸微微眯起,他看着她捧信纸的模样像捧着某种圣物,指尖在某个地方反复流连——大概,又是他那一板一眼的老同学写的,干巴巴的情话吧?
无非是些翻来覆去的“爱你”、“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这类如同廉价水果糖般甜腻而缺乏新意的陈词滥调。
在军邮局进行例行的信件抽检时,他顺便…挑出来品鉴过,他那位只知道在炮火里打打杀杀的老同学,文笔实在贫瘠,连柏林文法学校的小男孩写的情书,恐怕都比他更有创意。
这充斥着廉价情感表达的画面,本该让他厌烦的,可偏偏她此刻的侧影,那微翘的鼻尖弧线,因专注而微抿的柔软唇瓣,随阅读轻轻眨动着的睫毛——
像阿尔卑斯山风中飘零的白山茶花瓣,精致又濒危,让人移不开眼。
那一瞬,他很想让夜风吹开那层碍事的窗帘,好让他看清楚,她被那些刻板的文字感动时,眼角是否泛起了泪光。
这时,剪影又动了,她拿起支笔,啊,要写回信了。写给谁,除了他那位正在滩头灰头土脸的老伙计,还能有谁?
他几乎能想象出回信的开头:温柔的问候,克制的思念,掩饰着担忧,说不定还透着几分欲言又止的娇嗔,盼着他能快点回来…
“真是忠贞不渝的小兔。”他轻嗤一声,语气里带着叁分嘲弄,余下的,是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晦暗情绪。
实在忠贞得令人…生厌。
可那截从睡衣袖口露出的细腕,却还是施了咒般牢牢吸住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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