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问的直截了当,沛正愣了好一会儿,几根又细又白的手指头揪着深灰色的沙发布尤为明显。他脸上怯懦的神情渐渐退了,转而换上一种盛淇方不懂的坚决。沛正同样仰头看盛淇方,疑惑又难过至极地反问:“你不要我,我怎么活?”
第8章
盛淇方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多难看,但是沛正面对着他,突然朝后躲去,也只是一瞬间,那股倔劲儿就下去了,没什么气势地低着头,他就知道,自己大概是很吓人的。
“你给我坐直了!”盛淇方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衬衫袖子被两把撸起,露出小臂,他叉腰站在沛正面前,“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现在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一条一条说清楚。”
沛正原本环抱双膝,缩在沙发一角,宽松的毛衣袖子有些长,遮住了他的手,在柔软与无助中,显露出一种拒绝合作的态度。
但听了盛淇方的话,他就立刻坐正了,脚规规矩矩地踩上了拖鞋。他实在过于瘦削,连脚面上都没有一点肉,双手放在膝盖上,只有脑袋还是低垂的。
沛正做出配合的样子,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盛淇方的怒火总算下去一些。他原本就不擅长发火,这时候的语气缓和很多:“把头抬起来。”
沛正抬不起来,在那里发抖,逐渐发出细微的抽泣声。
“我就是不想活了。”
盛淇方不再说话,隐隐觉得心累。
这一年来来,两个人之间的对峙,关乎从夜晚入睡时的拥抱到是不是能上班上学这些大小决定,他没有赢过。
深冬的天色早早就开始变暗,灰色的云一大片飘在江边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上空,俯视着茫茫江面。从客厅的落地窗望出去,就能看见远处高架上的车河,边沿霓虹连成一片光的王国,衬得这个夜在热闹之中更显孤独。
盛淇方在自己口中尝到苦味。折磨的施与方什么时候从沛正变成了他自己,盛淇方一清二楚。
沛正往前挪,抱住了盛淇方的腰,脸贴上小腹,湿意跟着漫开一片。沛正哭得很安静,跟盛淇方在医院醒过来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盛淇方的机票日期沛正并不知道,人已经关起来了,是自己的,还去管那些干什么。
前几天沛正刚知道盛淇方弟弟的事,见了一大堆人,那天跑去C市,满十四周岁在夜店杀人未遂导致受害人九级残废,杀人意向满口承认、受害人伤处敏感的情节恶劣的案子,被他把四年改成了两年。
沛正兴冲冲地回来,想向盛淇方邀功,得到的却是一张被血染红的床单。
因为失血过多,几经凶险才被抢救过来的盛淇方睁眼之后,满心只有对沛正的恨,看着他崩溃,在撕裂的痛里,更多的是畅快的舒爽。
“我说……不再绑着你,也不关你,可以出门,但、但是只能跟我在一起,等一年……十三个月,盛淇圆出来,我既不能绑着你,也没了其他把柄,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沛正哭得喘不上气,却因为盛淇方的话不敢停下,“我跟老公说好的,说好了,盛淇圆出来,老公才走……不带我。可老公怎么现在就要走?老公现在就不要我了……”
“我没有办法,我离不开你……我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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