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仪的呼吸絮乱了刹那:“你想让我生气?”
“我只是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难道我要撒谎骗你吗?”明玉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算了……这点我跟你永远说不明白。”
这次叶正仪没有冷冰冰的态度,他可能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氛围。
临走的前一天里,明玉跟养老院的老人们辞别,在拥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曾经的尖锐好像淡化了,怀里是真实有温度的身体,人与人的情感在时光中流动。
“明玉。”
薛芸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他来养老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你要走了吗?”
明玉露出笑容:“是,期待你能考上w巿最好的大学,后会有期。”
她提上自己棕木色的小箱子,很轻便,放着一些她的随身物品。
明玉脸裹在厚厚的毛领中,她带着深色的小圆帽,唇红齿白,正值风华的年纪里,朝众人挥手道别。
在漫天风雪中,旁边的司机给她撑起黑色的大伞,两人从养老院的门走出去,身影渐渐缩小、淡化,像是一场电影故事的结尾。
薛芸京下意识追随她而去。
他很怕这是一场美梦。
车门打开的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扶住了明玉的胳膊,她看见熟悉的墨绿腕表,突然安心了许多。
“老师!”
“嗯,你冷不冷,车里有热的饮料。”
叶正仪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目光不禁柔软许多。
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了,他瞥向旁边的薛芸京,见薛芸京恍惚的样子,他对明玉问道:
“你的朋友来送你了。”
明玉愣了一会儿,她侧身望着薛芸京,有些疑惑他为何要追这么远,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白茫茫的世界里,他过了半晌才说话:“……你快上车吧,我只是想问问你的联系方式。”
明玉听到他的话,不禁担忧着,自己当初的话那么决绝,难道薛芸京还没有死心吗?
但在风雪里的他看起来好脆弱,身上有种落寞的感觉,想到他跟了这一路,自己也很难拒绝了。
“嗯……”她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以后尽量少联系就好了。
一切结束,她坐在叶正仪旁边,察觉到老师的视线,似乎带着打量,她问:“怎么了?”
“这个男生很喜欢你。”叶正仪说。
“喜欢我的人有很多,只要有一些漂亮,会获得很多人的喜欢,就像老师一样。”
叶正仪的食指和拇指摩擦了一下。
“你觉得这是好事么?”
明玉的笑容淡去:“不,因为根本分不清真心。”
“你说的没错。”
车子行驶了大概三个小时,还是没有到达w市,明玉睡了过去,车里暖洋洋的,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司机把她的行礼提走了,叶正仪和她走进这座宅子里,迈入客厅时,才发现妈妈已经坐在了餐桌前,笑眯眯地看着门口。
“回来啦!快来让妈妈看看。”
明玉的妈妈捧着她的脸,又亲又揉,明玉含糊地说:“回来了,妈妈你太热情了。”
“谁让你长得这么可爱,妈妈的心肝宝贝。”
宅邸里的佣人开始陆续上菜,熟悉的味道,让明玉一阵恍惚。
叶正仪说:“据说她学会了做饭。”
“正仪,你是太倔强了,小玉把那个学生打了又怎样呢?你让她离开家、离开学校,迟迟拖了半年,这多耽误时间呀,还吃了那么多苦!”
“她如果一直是这个性格,以后我们照顾不到的地方,被人设计了都不知道。”
明玉想起养老院里的老人家,他们很多人有子女,但子女始终不在身边,对亲人深深的想念,让他们一复一日的期盼着,每次接到来自远方子女的电话时,那种欣喜与激动也感染了她。
她看向自己的妈妈,一时间心头酸涩不已。
“我当然是知道你的意思,半年也太长了,这才是重点呀!”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在叶正仪准备离席的时候,妈妈喊住了他:“正仪,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在二楼最里面的书房中,叶子月打开了柜子的抽屉,拿出了一沓文件,她把文件放在书桌上,慢慢推到了叶正仪面前。
在叶正仪面色冷凝地翻阅时,叶子月说:
“你这些年对小玉的冷淡,我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叶子月神色柔和,“这件事现在才告诉你,一是因为当时我提到小玉,你总是给人不耐烦的感觉,好像不想让她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我也不会自讨没趣。”
“二是因为你提出让小玉去养老院当义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让你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免得两个人总是冷面冷脸,一开口就要吵架。如果你当时得知了真相,估计舍不得让她离开吧?”
气氛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注意到叶正仪惨白的脸色,叶子月说:“姑姑不会对你说什么重话,你心里清楚,就是最好的,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也别闹出什么风波。”
“就算像姑姑说的那样,我也有权利知道。”
叶子月盯着他:“是么,你当时怎么不问我,小玉的胳膊怎么受伤的?”
叶正仪的唇瓣有些颤抖:“……是我的不对。”
“这些话你可以亲口对她说。”女人笑笑。
明玉重新背上自己的书包,开始了每天上学放学的日子,她被迫转到了高二的班级,以前那些狗腿子闻着味就来了,围在她身边不停嘘寒问暖,这里面有个人特别讨明玉欢心,他叫楚徽。
楚徽跟她在学校后门抽烟,他知道明玉只抽细支的薄荷爆珠,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支,又弯下腰给她点燃,看着她指尖猩红的火光,红白映照,有些暧昧朦胧了。
“你说夏薇分手了?然后痛改前非,专心致志搞学习,然后年级成绩前三十?”
“对,她也知道你回来了。”
“这些不重要,我是在想,她不是一直很恋爱脑吗,怎么睡醒了?”
“她被你教训了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楚徽说。
明玉笑了一声,很短很轻蔑,她的胸口整动了瞬间,背脊下意识地弯曲,碎发挡住了半边瓷白的脸,宽大的校服不伦不类地穿在身上,脸庞却那么清妍。
烟雾缭绕间,她有点像港剧里艳杀四方的女星,在年少时就展现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魅力。
要自甘堕落,倚靠在掉漆的木门旁,嘲笑着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周围所有人编造她的过往。
她确实很像八十年代的某位当红歌星,因为那位歌星是她的亲人。
“要上课了,下次再聊吧,以后就别提她了,她到底是不是因祸得福,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楚徽闻言,大梦初醒,他依依不舍地点头,把明玉送到教室门口,望着她的身影被人流吞没。
明玉很有学习的天赋,但她的心总是游离的,因为身体太差,上课时总是难掩疲色,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就算她硬生生打起精神,或者偷偷喝一口咖啡,也挡不住身体的孱弱,所以每次考试成绩出来,总是不太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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