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恶寒感翻涌在裴彬心口,他想要说些什么,半晌,终究半个字没有说出来,只是轻嗤一声,可笑将脑袋偏得更侧些。
看。
傅远景,南淮,宋沉韫,你们所好感、所因之牵肠挂肚的女孩,哪怕在这样被绑架的危险状况下,面对着他,还是在释放着似是而非的暧昧。
温窈见他反应顿觉无趣,恰时阵阵冷风钻入,她下意识缩缩肩膀,身子却不由自知靠身边这个对她嫌恶万分的少年更紧了。
她听到少年沉闷且压抑愤怒地喘息声,他说:“温窈,你这幅样子,南淮知道吗?迄今为止,他还是你的正牌男友。”
“哦?我们分手了。”
“什么?”
裴彬的诧异不是装出来的。
在他意识中,温窈这样从小地方走出来的人,合该是抓住一切可以向上爬的藤蔓,哪怕不择手段也要为自己谋利。
南淮的家世并不逊色于他们,甚至平日里可以自由使用的钱财也比他们更多一些。按理说,温窈既然放长线钓大鱼,把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当成“鱼”后,那条肥美的大鱼——
也就是南淮。
南淮上钩后。
温窈如何也会维护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南淮这些日子以来的姿态裴彬更是看在眼里,无数次在学校的餐厅相遇,他隔着人群都能看见南淮满脸殷勤跟在温窈身后。
而温窈才像那个真正的大小姐,理所当然又姿态优雅的接受着南淮对她的一切照顾。
上公共课时的如胶似漆。
在学校每一天下课后的如影随形。
哪怕温窈只是轻崴了下脚,南淮都不愿让她多走两步路,不顾他人审视好奇打量起哄的视线,抱着女孩就往停车场走。
以前,南淮从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裴彬问她:“你提的?”
温窈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毕竟我从来都不喜欢他哦。”
“那你喜欢谁?”
裴彬鬼使神差的问出这个问题,直到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被他迟钝地吞入腹中,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在问什么。
空气诡异的安静片刻,冷冽的风从破裂的窗户口直往裴彬太阳穴的方向吹去。
他想。
他一定是被冷风吹坏脑子了。
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你猜。”
温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丢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次安静下来。
他们身上都被绑上了死结,裴彬尝试过,这种结唯有外力才能帮他们解开,仅凭他们自己,毫无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天色由明亮转向昏暗,干涩与饥饿交缠着废弃工厂中的两个人,莫大地悲怆像是随着黑暗忽然降临,包裹与席卷裴彬。
他下巴挨着水泥地,脖子与脸上满是挣扎过后的细微伤口,其中夹杂不少灰尘,伤口看上去有些发炎趋势,刺痛时不时折磨着他。
裴彬咳嗽两声,反观温窈,依然一尘不染的干净,整个下午,她靠着墙壁,像是观赏表演般看着他一切可笑却徒劳的行为。
裴彬:“你就不想逃出去了?你不做点什么?你打算待在这里等死吗?”
“那让我像你这个蠢货一样,把自己弄得又脏又丑么。”温窈神情鄙夷,秀眉紧紧蹙在一起,倘若不是她此刻也像他一般被捆在原地无法逃脱,他真要以为温窈这幅模样是何不食肉糜的惺惺作态。
裴彬语噎。
他为自己下一句即将说出口的好心询问而狠狠怄了下,本准备咽回肚子里,可他又看到女孩眼神中闪烁着的些许水润,心头的躁郁莫名被缓缓化开。
他问:“你不冷么?”
“冷啊,”温窈歪了歪头,“那你要怎么样,用你的身体还是鲜血,给我暖暖么。”
兴许是一个下午习惯女孩不再惺惺作态后的恶毒与刻薄,裴彬对于她话里透出来的尖锐不再有猛烈的抗拒与反驳,他无奈笑了声,似乎还能从其中听出几分莫名的宠溺意味:
“冷就靠得我紧一点。”
“我允许你靠着我。”
或许人在处于危险情况之下,会自然而然将身边唯一的同类视作伙伴,因此,裴彬姿态不再尖锐,那双邪气狭长的眼里多了几分真挚,少了些许审视:“我可不想今天晚上跟一个被冻死的尸体一起过。”
…
夜深了。
郊区废弃工厂外最后一盏灯消失了。
月亮高悬。
黯淡光线却是此刻破败二楼中两个人的最后一抹亮色。
女孩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裴彬却依然睁着双眼,无法入眠。
这些日子来发生太多事情。
他有太久没有再联系上那在网络上令他安心又喜爱的声音的主人了。
他们一切的交流都切断在他为女孩打去大额钱财的那次。
他甚至在想,是否他的行为吓到了她。
总而言之,女孩已经有太久没有跟他联络,期间他也曾进入过那位“软软”的直播间,甚至于后来阴差阳错在现实中得知她是自己同个学校的校友。
可无论是直播间,还是软软,他却都再没有丝毫兴趣。
而他跟他的小兔公主的联络仅限于虚拟的网络上,她不发不回,他就再没有一丝一毫办法,情绪被那样牵扯着,日日夜夜都会思念她,这浓烈得情感来的莫名其妙又压抑猛烈。
看着温窈模糊又恬静地睡颜,裴彬放缓呼吸,他不禁在想,他的小兔公主会是什么模样的人?
从互联网上所发布的内容看来,她孝顺、单纯、善良,拥有完美与甜腻动听嗓音的同时还有一颗绝对赤诚纯粹的心。
嗬。
他轻轻哼笑一声。
他的小兔公主可绝对不会像是面前这个徒有其表内心却是腐烂肮脏的女人一样。
可他又忍不住荒谬的在想。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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