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一咬嘴唇,勉强笑道:“我们先上去吧。”
叶良辰咳嗽两声,把枪递给她:“你刚才去哪儿了——眼睛怎么肿了?你的脚又怎么了?”
咄咄逼人式的发问,反倒让纯粹安心了一些。
叶良辰估计也不想在这里多说话,又瞥一眼叶简才先行走出去,纯粹内心复杂地看了一眼叶简——两个人正好对视——跟在良辰身后出去了。
回到良辰房间,他皱着眉头听完纯粹讲叶简是怎么出现在家里,舅舅舅妈又说了些什么——当然,将自己跑去找刘淇奥的事儿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烦躁道:“陆妈跟我说了个大概,我知道了。呵,什么叶简叶单的,我没那么多表哥表姐。”
纯粹听了这话,心里自然一暖,但也不免奇怪起来:平日相处,叶良辰并不是唯我独尊的孩子,当初自己初来乍到,他不也好好接纳了么,怎么现在这么排斥叶简?难不成,良辰竟然只喜欢跟女孩子玩?可是他对王婷婷态度并不好呀。
想到这里,纯粹问道:“良辰,你为什么讨厌叶简?”
叶良辰“哈?”一声:“你问我?还不是因为——”话说到一半儿卡壳了,话锋一转道:“我想讨厌谁就讨厌谁,你管得着吗?”
纯粹又问:“那如果叶简是个女孩子,你会不会对她好一点儿?”
“这话该我问你,叶纯粹。”叶良辰翘起二郎腿,随手拿起桌上一根细长的手杖——又是神秘学相关的东西,据说是山羊腿骨做的——“我得审审你。要是那什么简,跟你都是小姑姑亲生的,哈,那你俩就是亲兄妹。我问你,那以后你是跟他亲,还是跟我更亲?”
这可把纯粹问住了。
她从没设想过这一出……假如这个人是自己素未谋面的亲生哥哥……
纯粹心里跳了一下,这真是奇妙的感觉。那自己【应该】跟谁更亲一点儿呢?
正想得出神,两边耳垂上忽然一痛——耳洞还没长好,这会儿又被一捏,疼得纯粹眼泪都出来了。
始作俑者非但不道歉,自己还怒气冲冲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叶纯粹,你滚出去!!”
纯粹不知道又点了哪门子炮仗,立起身来打算默默出去,袖子又忽然被用力拉住,叶良辰气急败坏道:“让你滚你就真滚呐?你是傻子吗?!”
纯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心想:我现在是个身世不明的人了,新来的“哥哥”即将占去我的位置;淇奥哥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陆妈看起来也做不了主,小舅舅又联系不上,这会儿连良辰也发自己的难。这个家里是真待不下去了,不如干脆让司机伯伯现在送我回去,回到村子里去,那里至少还有两层小楼,中学也就继续在老家上,反正那边还有婷婷在。一个人生活必定艰难,但总比在这里寄人篱下好得多!
边想着,自己甩开叶良辰的手,抹着眼泪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叶良辰在身后“喂!喂!”地追着,看她一件一件从衣帽间取出衣服鞋袜,又从储藏间拖出行李箱,又拉住她问:“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去哪?”
纯粹再次甩开他的手,抹一抹眼泪继续收拾;叶良辰哪里吃她这一套,一把抢过她正在收拾的衣服,径直出门隔着栏杆扔到二楼小客厅里去。有几件恰好落到鱼缸里,一条鱼受了惊,扑通从缸里蹦出来在地上打扑棱。
纯粹看叶良辰真急红了眼,喘着气隔着门看她,自己心里更委屈,反倒随手抓起桌上的什么东西也往下扔:“扔吧,扔吧!把我的东西都扔下去,把我也扔下去,没了我,你就开心了!”
叶良辰眼睛里也流出泪来,哽咽道:“叶纯粹,你别太欺负人。”
“我们两个谁欺负谁?”纯粹被闻讯赶来的陆妈搂着膀子,更委屈了:“每次、每次都是我哄你,我知道你讨厌我,看不起我,现在好了,我该走了,你又闹不痛快,连走不让人好走!”
纯粹一着急乡音又出来了,陆妈搂着他们两个,也几乎落下泪来:“我的两个好孩子,谁要走了?陆妈在这儿,谁也不走,啊,纯粹,你看看这又是干什么!”
叶良辰索性来劲儿了:“我讨厌你?我看不起你?我有什么不是拉着你一起玩儿,连床都分给你一半儿,讨厌你还把东西分给你,我有病是不是?陆妈——快把她关起来,她都收拾行李了,保不准晚上趁大家都睡着,自己就跳窗户跑了!”
你一言,我一语,陆妈听得头昏脑涨,两个孩子旧账翻个没完,最后又绕到“该跟谁更亲”这个问题上了——
叶良辰上气不接下气儿,说话都不是正常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嘶哑着:“……刘淇奥也就算了,那个什么王婷婷,她一来你高兴得跟那什么似的,喊你来打两把游戏都喊不动,她就那么好?你姓叶,我也姓叶,我们才是一家,外面姓刘姓王的都算什么东西!现在倒好,我就打个比方——比如你有个亲哥亲姐,你就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叶纯粹你……”良辰想骂句难听的,又不会骂人,只好揪着纯粹脖领子说:“我还在这儿就这样,等我死了,肯定过不了一两天就忘干净了!”
陆妈听了简直心要碎了,忙将两个孩子搂紧:“都在这儿呢,都在这儿呢,良辰快呸两声,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叶简早就听见动静,隔着二楼栏杆往上听,半晌听见不吵了——两个人都被陆妈劝回各自房间,又听见陆妈叫人悄悄地打扫,这才默不作声回到房间去。
这么一来,孩子们就耽误了许多功夫,只好今天仍是陆妈单独前去,孩子们明日再去探望老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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