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了。”
“自己念一遍试试,注意舌尖轻贴上颚。”
叶纯粹试着念了一遍,刘淇奥赞许地点头:“不错,进步很大。你之前在乡下,英语教育水平相对差一些,英语基础差也正常。要想快速提升英语,可以让老……叶爷爷帮你请个一对一,效果会好很多。”
“什么是一对一?”
“就像现在这样,一对一教学。”
叶纯粹眼睛亮了一瞬,刘淇奥忽然有种缥缈的成就感。
真是荒唐。
“谢谢你,淇奥哥。”
“不客气。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纯粹小声说:“习惯的。”
刘淇奥不太能设身处地去想农村孩子乍到新世界是什么感觉,只隐约感到她有点不愉快。
为什么会不愉快?听说她父母已经去世了,只跟着爷爷奶奶过活。
现在的生活质量,接触的人群层次,接受的教育质量都比之前好上千倍万倍,是多少人一辈子求之不得的阶级跨越,她为什么不愉快?
想到这里,刘淇奥忽然站起来。
理智一点,自己是没必要分出心思对这姑娘太上心的。
叶纯粹被他的忽然动作吓了一跳,却见刘淇奥如往常一样笑着说:“抱歉,忘了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叶纯粹看着刘淇奥匆匆离去的身影,悄悄把他划分到和舅舅一栏的“好人”阵营。
是的,在叶纯粹的世界里,人分成好人和坏人。
好人就是对她态度温和的,比如自祥哥,比如舅舅,比如刘淇奥。
坏人,就是厕所里正在怪声怪气模仿她口音的这几个女生。
现在是放学后,同学们大多去自己的兴趣部了,叶纯粹今天要晚一点回家,因为她是今天的值日生。这里的值日生是每天两个人,负责把桌椅排整齐、写班级日志、擦黑板、写新课表。
她打算上完厕所就回去,可是正当她打算往外走时,隔门外进来了他们班几个女生,听声音聊得很热闹。叶纯粹犹豫了两秒,最终决定等他们走后再出去。
“笑死我了,你说那是哪的口音啊?”
“不知道。你们听她今天念英语课文了没?中式口音好重的嘞~还有的直接读错,我要是她会尴尬死啊。”
“张子龙说她是四年级那个叶良辰的表姐,叶良辰那么厉害,怎么会有这么个表姐?”
“是不是远方亲戚,来叶良辰他们家打秋风的呀?”
“什么叫打秋风?”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喏,就是《红楼梦》里,刘姥姥进贾府~要钱的~”
“也对诶,我听我爸说,穷亲戚最难缠了,有的还直接把孩子送到家里来上学——看来这就是咯。”
“你再学学她的口音,哈哈哈~”
“我学得不像,张子龙学得像,你让他学去。”
… …
叶纯粹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看了一下值日表,和她一组的值日生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她默默把黑板擦掉,写好第二天的课表,排列好桌椅。
正在写班级日志时,教室门砰地开了。韩维和风风火火撞进来,看了一眼黑板,又看了一眼摆好的桌椅,挠了挠脑袋说:“不,不好意思啊,xx今天拉稀让我帮他值日,我快到家了才想起这茬……”
叶纯粹抬头看着他,直把韩维和看得发虚。
她表情没变,嘴里轻轻说:“你们都是,讨厌死了。”然后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韩维和愣了两秒,咣当咣当把教室前后门锁死,这才惊慌失措道:“转校生,不至于吧,我就来晚了一会儿!”
叶纯粹一天的委屈一天的不快都变成泪水了,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下次,下次我让那谁替你值日,成不成?值……值两次、不,三次!”
叶纯粹哭得一噎一噎。
韩维和手足无措坐到她对面座位上,胆战心惊问:“转学生,出什么事了说出来大伙替你解决,你这一哭可就麻烦了——老师才跟我爹告完状,这皮鞭子还没挨上呢,再扣个欺负女同学的罪名,我就得进急诊了。”
“不、不是你欺负……”
“那是谁欺负?”韩维和想起上次她误打误撞那件事,难不成那群玩意欺负他们班转学生?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他们也干得出来?
“是不是五三班的?”
叶纯粹摇摇头。
“……”韩维和家里有个亲姐,一到每个月特殊时期就喜怒无常,这转学生是不是也特殊时期啊?是不是那什么了,但是没有卫生巾,害羞得直哭?
韩维和觉得同学之间是要互相帮助的,于是问道:“你是不是缺咳咳那什么?这会儿保健老师那儿还开着门,我可以去替你拿。”
叶纯粹跟不上他脑回路,足足反应了五六秒,然后哭笑不得道:“不是……但谢谢你…”
她面色缓和了,韩维和才稍微放点心。
他从来没见过谁哭起来像这样的,面无表情眼泪哗哗流个没完。
“那回头万一老师问,你可帮我做个证,我真没欺负你。”
“嗯,你没欺负我。”
叶纯粹拿纸巾擦擦眼泪:“谢谢你,韩维和。”
韩维和没被人这么认真叫过名字,尤其是没让同龄女生这么带着哭腔、一板一眼真挚十足地叫过名字,于是乎心里陡然一麻,好像泡牛肚的花麻油刷拉拉全泼心尖上。
此时此刻,韩维和那少得可怜的感情细胞排列成四个大字:情窦初开。
“你……”韩维和咳一声,说:“你别这样出去,让别人看见真得以为我欺负你…我去,我去保健老师那拿冰袋回来,你敷一敷,很快,马上!”
韩维和噔噔噔跑出教室,叶纯粹也悄悄把韩维和划在好人一栏。
同时她意识到,新生活里,有坏人,也有好人,这是避无可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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