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鸦返校这天日头正足,大课间趴着晒晒太阳最好不过,她枕着手臂小憩,像株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听着操场那边“一二叁四”的口号反倒产出睡意。
主动返校一是因她身体素质在多年的精心调养下好歹有所提升,二则寻求安心感——于鸦某种程度上喜欢学校,喜欢这个重点班,因为一刻不停的时钟、无处不在的标语和叁天两头的讲话都在告诉所有人:只用思考题目就好了,不需要想别的东西。
这样的话不管是哥哥那边,还是和陆冕相关的,亦或其他乱七八糟的,都不去管就好了,一头扎进题海里就好了,逃避就好了。
都会好的。
旁边的女生谎称痛经开来假条,这会儿估计是被压轴题难到,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中性笔。
“构造函数,”于鸦冷不丁开口,见对方仍疑惑,索性拿起笔,F(x)=x?f(x)。
算不上难的高考练习题,做到最后都是套路,循规蹈矩、有迹可循,于是给人安心感。小同桌茅塞顿开,高兴得抱着她蹭。
“小鸦?”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见对方点头,又将凳子拉拢了些,“我叫居芷离,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这个同桌……”
于鸦答得诚实:“不记得。”
数字和符号就长那样,无非因不同字体和印刷稍有变形,公式可以推导,题目拥有逻辑,反倒是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相识无从下手,像老天爷闭着眼睛做的连线题,所谓常识许多时候居然不具有适用性。她能确信自己“记得”的人只有于凪和陆冕,就连“父亲”这个意象也只是单纯摆上于数华的名字。
居芷离有些嘴碎,但并不惹人厌,她便难得耐着性子多讲了几道题,末了瞥见陆冕和另一个男生站在窗边,似乎等了有一会儿,手上的水只剩空瓶。
阳光正好,有风拂过,陆冕扯扯衣服清清嗓子,一副要上台领奖的模样,已经响了一分钟的预备铃也抛之脑后。见周围人都没注意这边,他很快比了个心又收回手,东抓抓西挠挠跟身上长虱子了似的,还是忍不住偷瞥——少女也比了个心回敬,怕他动来动去看不到,索性一直比着。
已经不止小鹿乱撞了,简直是骑着汗血宝马在粉红泡泡湖玩水上漂,并不浪漫的比喻,但陆冕脑子里就是这样的画面,甚至不自觉地动了动腿。
居芷离则在和另一个男生摆臭脸互竖中指,直到正式上课铃响起,窗外二人不得不向教室撒腿狂奔。她转头又笑眯眯,“竖中指那个是我朋友,他骂的是我,宝宝你别误会哦。”
于鸦点点头,把此行为归类在交友里。错过了幼儿情感建立的关键时期就像脑子缺了根筋,长期闭门不出雪上加霜,于是她始终无法理解一些东西,只能不断更新数据库。
她身体不好,上课强度也不比同学们,早晚自习乃至下午最后两节课都不会参加,按居芷离的话来说,“小学生作息”。又到下午,于鸦靠着教室门口的墙眯眼休息、等人来接,确实类似小学生的过度依赖,只因习惯如巨缆难以割舍。
“小鸦。”
是哥哥的声音。
“小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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