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耀在拥挤站立的乘客身上。
纪轻舟用手按着斜挎包,从或吃着早点或低头阅读报纸的乘客中挤过,等候在车门口处。
待电车在靠近爱巷路口的地方减缓速度时,他便挑准时机飞快地从车门一跃而下。
此时的有轨电车不设闸门,非站台位置,司机基本不会停靠,上下车全靠乘客的身手,因此也有“飞车”一谈。
纪轻舟从最初那个因害怕摔倒而总是磨磨蹭蹭错过最佳下车位置的菜鸟,磨练到现在,已是身轻如燕的飞车高手了。
下车后,沿着绿树成荫的马路走上一小段,碰巷口右转,那碎石子铺路、两侧商铺挨挨挤挤的便是爱巷。
刚转过路口,纪轻舟抬眼便被自家铺子门外爬了半墙的月季吸引了目光。
昨日他关门前,就发现墙边的两株月季枝条上不知何时已鼓满了花骨朵,没想到今日一早过来,这花就已竞相开放了。
赤色的花朵在朝阳下昂扬怒放着,有的甚至沉甸甸地压垂了花枝,花红叶绿的,尤为鲜艳夺目。
“纪先生,今朝开门有点晚啊!”
纪轻舟踱步到店门口,心情明朗地欣赏了一会儿鲜花,正要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锁,后边就传来了打招呼声。
他回过头去,撞上了对面小吃铺伙计呲着牙的笑脸。
小杨正用抹布擦着门口油布棚子下的方桌,见纪轻舟看过来,便举起拿着抹布的手挥了挥。
“别提了,睡过头了!”纪轻舟朝他回应一句,继而回过头用钥匙开了店门。
开门第一件事,先将幌子挂到门口。
接着,他简单地搞了个卫生,给门口的月季浇了些水。
等做完这些琐事,便坐到缝纫机前,继续昨日未成的工作。
春日清透的阳光撒满了巷道,暖风夹带着小吃摊的食物香气与月季的芬芳,吹进了成衣铺。
花费了近一个小时结束工作,纪轻舟将改好的棉布长袍折叠整齐,用竹麻纸包好,绑上细麻线,写上客户的名字,放在成品架上。
旋即起身伸了个懒腰,哼着歌,伴随着周边嘈杂的市井声音,开始忙碌起自己的活。
昨日,沈南绮参加完晚宴回来后,特地让仆人去东馆转告了他一声,让他记得履行承诺。
纪轻舟便知晓,沈南绮应当在宴会上替他做了宣传。
且宣传力度估计还不小,否则不至于特地让人跑一趟,就为了通知他这件事。
但他也清楚,沈南绮在给他打广告时,必然会提及衣服是严老板的手艺。
那么即便有人对这新式的旗袍动心,第一选择也肯定是裕祥时装店,而非自己的小裁缝铺。
换言之,这广告效力,肯定是没那么快见效的。
既然如此,纪轻舟也就沉下心来,一得空便专心折腾自己的新设计。
他这几日全心投入制作的是一件男士
穿着相似的松青色喇叭袖大襟袄衫和黑色的百褶长裙,脚上则是一模一样的白色筒袜和黑色小皮鞋,像是学生的打扮。
高的那个生着一张俏丽的鹅蛋脸,鼻梁高挺,面色姣好,眉毛描画得细细长长,看起来有些早熟。
稍矮的那位脸庞较为圆润,稀疏的刘海下有着弧度自然的弯眉和明亮的杏眸,鼻头也是圆润的,显得娇俏又腼腆。
纪轻舟通过对她们衣着打扮与神情气质的判断,猜测这二位或许参加过昨晚鲍老爷的寿筵。
“您认识解太太吧?我们是她介绍来的。”施玄曼恍了下神后,很快反应过来作答。
见年轻的老板点了下头,便拉着同学兼好友的方碧蓉一起踏进门内,说道,“我们想做身旗袍,就是解太太昨日穿去鲍老先生寿筵的那件,您应当晓得?”
“我知道。”纪轻舟低头看了眼手表,再过俩分钟就赶不上电车了。
但上门的生意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拿来自己专门绘制旗袍的图稿本,随口打探:“你们怎么会来我这里,不去裕祥?”
“裕祥的单子都快排到六月了,在那定做,等轮到我们,恐怕那些优伶流莺的早已穿着新衣招摇过市了。”
施玄曼直白地回道,黑漆漆的明眸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他。
“裕祥的老师傅手艺虽好,价格也是极高昂的。”方碧蓉紧跟着接了一句。
她的性子偏文静保守,平日里和朋友出门,都不会和陌生男性多对视一眼,若需要同掌柜之类的人沟通,也向来是交给性格外向的好友。
不过她初见这位成衣铺的老板却觉十分亲切,不禁想要和他对上几句话。
“我这的价格也不低,”纪轻舟将本子递出前先声明道,“三元是基础的工费,面辅料另算,若是真丝、薄纱之类不易缝制的料子,要加半元,量身定做的设计费和服务费需加一元,不接受加急。”
施玄曼的算术较差,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就转头看向了方碧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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