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世说:“你忙你的,走不开就算了,我帮你多买一束花送送她吧。”
裴林说“好”。
裴仲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细听还有些沙哑,大约昨天也没睡好。
“这边结束了,我过去看看你妈,”他又说,“我昨天收拾家里,找到一张好几年前咱们学校教师的大合照,那合照里,你妈还跟焦老师站一起。”
老头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带去给你妈看看……”
那一整天里,裴林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林粒离开的第三年了,可她的离世所留下的那些伤痛和遗憾,好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逝去而减少半分。
最早,他们一家三口也是有过很幸福快乐的时光的。
裴仲世教物理,林粒教音乐,两人都在一个学校,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能彼此照应。
后来裴林出生了,他模样好看,性格乖巧,从小到大几乎不需要父母过多操心。
任谁看都是再美好不过的家庭了。
但幸福美好只是外人看到的,个中曲直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裴仲世教书教得好,人也风度翩翩,在学校里很受学生的欢迎。但他私下里有个无伤大雅却不太拿得出手的小爱好——麻将。
打麻将从来都不是一圈两圈就能结束的,一群人凑在一起,往往要打上好几个小时才能结束。偏偏裴仲世打麻将的水平堪忧,输的时候总比赢的时候多得多。
某一年他带的毕业班,有个学习挺好的小姑娘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成绩大幅下降,家长不敢问,老师不敢教育,只能拐弯抹角地想办法帮她。然而直到高考,也没把女孩的成绩救回来。
考得也不错,但和预期实在无法相比。
这次失误,被影响到的不只是那孩子一家,也影响了裴仲世那一年的考核结果。
他心情不好,麻将打得更凶了。后来又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原本只为娱乐消遣的麻将,逐渐搀上了赌博的性质。从一块两块,变成了几十上百,最后甚至发展到了成百上千。
他人缘还算好,一开始从同事那里借了些钱弥补窟窿。可架不住窟窿越来越大,等到林粒发现的时候,裴仲世已经赔光了那一个月的工资,还欠了同事近万元。
林粒也是老师,知道毕业班老师的考核压力有多大。她没说什么,用家里的小金库把钱还上了,并且勒令裴仲世不许再出去打麻将。
裴仲世安生了一段时间,等到下一年的寒假,又出去赌了。
这次林粒发了火,两人大吵一架。
林粒可不是什么性格温柔的女人,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她嘲讽裴仲世窝囊,教不好学生现在连自己也管不住,又说下次你再欠钱没人给你还,你去卖器官算了。
家里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但更糟糕的问题在于,裴仲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已经完全失去了让人信任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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