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之上坐的人应该是女眷,而在车队之后,还跟着足足几十个人,声势颇为浩大,多半都是做官府中人打扮,而且其中有十几人,看起来地位还颇为不低。而有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被几人簇拥拥在中间。
这一行人正是闻安臣等人,闻安臣此次应张居正招见,前往湖北布政使司荆州府拜见张居正,严格的说来,应该算是公差,而不算是私事。
所以,他的同僚们,自然是可以来送他的。
这一次,整个秦州州衙之中的头面人物,基本上都来了。
洪大康卓安平等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闻安臣骑在马上,一边打马向前,一边和他们微笑着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而他,一边闲聊,实际上也没有放松,一边在观察其他人的神色。
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闻安臣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因为他发现,送他来的这些人,虽然脸上神情都颇为恭敬,颇为客气,但实际上,不少人掩藏在眼中深处的神情却是欢喜,似乎有些庆幸的意思藏在里面。
闻安臣也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已要走了呗!
在他们看来,闻安臣得到张居正的招见,那绝对是要高升了,而他们却不是因为闻安臣要高升而欢喜,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闻安臣就算是高升,也不可能把他们带去的,跟他们并没有多大关系。
他们欢喜的是,闻安臣是要高升了,那自然就会离开秦州,而只要是闻安臣离开秦州,他们就很高兴。
没办法,因为闻安臣周围实在是太容易发生一些事情了,他这个人,实在是太能搅和事儿了,跟在他身边,总有些提心吊胆的感觉。
闻安臣甚至从某些刑房司吏的脸上,都看到了这样的表情。
他暗暗叹息,微微摇头,但却无可奈何,这是人之常情,他也无法左右。
一路相送,很快就来到了城南十里之外。
城南十里之外有长亭,长亭外古道边,此时却不是芳草碧连天,而是枯草萋萋,白露为霜。
闻安臣来到长亭之中,微微拱手,向众人笑道:“好了,诸位,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而且送到长亭,出城十里,礼数也算是倒了,就到这里吧!诸位请回,闻某人这就走了。”
众人自然是纷纷说出了一番客套话,闻安臣笑着一一还礼。
而后闻安臣又是和卓安平洪大康等人说了几句,便是转身回了车队,坐在马上,向众人挥了挥手,便是向南而行。
其实闻安臣说了那几句,也不过就是客套客套,做个表面样子。
该安排下去的,他都已经安排下去,该布置的,也早就已经布置好了。若是不布置好,闻安臣也不会放心的离开秦州。
从秦州前往江陵,大致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向东,一条是向南。
向东便是从秦州一直到西安府,然后从西安府继续向东,再折向南,过大江之后基本上就到了江陵了。
这条路有个好处,就是道路比较好走,因为避开了秦岭这一段,不用走终南山曲折的山路。但是缺点则是比较远,而且一路都是在走马车。虽说这一路上都会走官道,但是这年头的官道可不能跟后世的油漆路相比,说白了就是土路而已。
马车行驶在上面。极其颠簸,里面的人可以说是非常受罪。
而另外一条路,则是向南,从秦州直接向南,然后进入四川布政使司的地界儿,然后再折向东,最后来到大江之畔,来到大江之畔之后,便舍弃马车,坐船顺江而下,一直到江陵。
这段路程的优点是:第一,路程比较近;第二,前面那半段路,闻安臣之前不止一次走过,比较熟悉;第三,坐船在这个年代,可是要比坐马车舒服太多了。
最后几人商议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选择走南边这条路。
第一,路线之前走过,比较安全放心,担忧会少一些。第二,大伙儿都是北方人,基本都是旱鸭子,绝大部分人这辈子还没做过船呢,更没到过大江,都是想见识见识。
闻安臣自然也就同意了。
一路紧赶慢赶,跋山涉水,终于在一个月之后,抵达了江陵。
严格来说,应该是荆州府江陵县,这里也是张居正祖籍所在之地。
大江浩渺无垠,一眼望不到边际,站在这边看对岸,则是根本不可能能够看到的,只能看到一片薄薄的水雾。而哪怕是没有水雾,艳阳高照的日子,也不可能能够看到。
这已经突破了人类的视线极限,在这一段,长江宽阔超过几十里,因为明朝的长江还要比后世要宽阔得多。
此时明朝虽然已经被逐渐被小冰河时代覆盖,但是小冰河时代终归还没有彻底到来,而且,哪怕是小冰河覆盖下的明朝,也只是北方苦寒而已,南方其实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恰恰相反,小冰河时代之下,北方连年大旱,而南方则是年年大捞,雨水极多,长江水势不降反升。
此时的明朝,商品经济极为发达,而江南地区尤甚,虽然国家商税收的极少,但那是大明朝朝廷和朱家皇帝自已作死,实际上民间的商业是极其繁荣的。
商业城市也是不计胜数,而江南地区商业的繁荣,更是在整个大明朝首屈一指,作为整个长江以南地区的大动脉,长江之上的航运非常发达。
大江之上,不说是船只绵延,但是也是每过一段时间就能碰到不少船只,甚至规模颇大的船队。
闻安臣等人泛舟东下,一路也是撞见了不知凡几。
第405章 江陵城
四零五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一座小小楼船缓缓靠上了岸,停在了荆州府的一座码头之上。
这座码头不算是非常大,但是停靠的船只也足足有几十艘之多,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商船,客运之船反而很少。
小小楼船之上,闻安臣撩开帘子从船舱之中走了出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个年代的长江没有污染,长江之上的空气,清新之中带着湿润的水汽,让人闻了之后一阵舒畅。
楼船不大,只有两层,也只能容纳不到十个人而已,但是容纳闻安臣这一家子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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