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安臣已经可以想见,这件案子一旦公开,别说是秦州城了,只怕整个巩昌府都会被震动!
赵家小姐和赵光被放了回去,但还是跟他们叮嘱要随传随到,而赵长青,卫氏和那侍女都被留了下来,几个书吏看守着。生怕这几个书吏动手动脚,闻安臣还声色俱厉的吓唬了他们一番。
闻安臣直奔二堂,不过临到地头了,他却是有些犹豫,现在已经是很晚了,不知道黎澄睡了没有,自已这般做,会不会惹得他不悦?
“闻官人,闻官人……”
正在犹豫间,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已,闻安臣抬头一瞧,正是时常跟在黎澄身边伺候那小厮,唤作元宝的。
元宝年岁不大,长的很是可爱,圆滚滚的,不过其实很是机灵。他走上前来,笑道:“闻官人,快些进来吧,老爷等着你呢!”
闻安臣啊了一声,心中大是惊诧,也有些感动,做上官能做到黎澄这般,实在是极为难得了。
谢过了元宝,闻安臣随在他身后向二堂走去。
进了二堂,果然见黎澄正自靠在椅子上读书。听见动静儿,他抬起头来,有些振奋道:“案子审理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一切顺利。”
闻安臣先行了礼,而后笑道:“基本审理清楚,可以结案了。”
而后,便是把整个过程给说了一遍,黎澄听完,勃然大怒,狠狠的一拍桌子:“这不知廉耻的贱人,这胆敢弑父的逆子!”
他是儒门弟子,素来端庄方正,虽说看不惯那些只会清谈阔论的腐儒,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悁狂叛逆,离经叛道之人,他只是想好生做出一番实事来。骨子里,他所受到的教育,所形成的价值观,还是传统的儒家伦理纲常,自然是对卫氏和赵长青的这种行为恨之入骨。
“大人,属下请问,该当如何论刑?”闻安臣问道。
黎澄沉吟片刻,道:“你说该当如何?”
闻安臣心知肚明,黎澄绝不是答不上来,他这么问,是考校自已。
闻安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卫氏以妾杀夫,赵长青以子杀父,俱在大明律十恶之第四中,正所谓十恶不赦,此二人,当论斩!至于那侍女,并不知情,尽管如此,若是往重了算,她仍可算作从犯,涉及这等罪案之从犯,依之前惯例,充军也可判得。若是往轻了算,她乃是被蒙蔽之人,当可放过,并不收监,只是责令其家人或是丈夫在家看管即可。”
黎澄确实是存着一番考校的心思,闻安臣对律例如此精熟,倒是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他现在很看重闻安臣,在他心里,是认为闻安臣本就应该精通这些东西的。
“你说的颇有道理。”
黎澄道:“本官这便去写公文。”
闻安臣劝道:“大人,天色已晚,灯光暗淡,熬夜写字未免伤眼伤神,还是明日吧!”
黎澄一怔,接着便是哈哈大笑:“好,就听你的。”
又说了几句,闻安臣识趣儿告辞。
未及天亮,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便是在秦州城所有的上层人物和有资格知道的人流传开来:赵家的少爷小姐、三老爷的小妾卫氏以及赵府的老管事,都被官差拿了!动手的,正是名噪秦州城的闻安臣!
闻者多有愤愤之色。三老爷赵言志出身秦州本地而身居高位,几乎可算是秦州本地势力的代表,是以对秦州本地的土绅商人多有维护,而在秦州威望也是极高。此时他刚去世不久,尸骨未寒,官府竟然就要下手!?而且连个下手的理由都不公布!
带人动手的还是闻安臣那未来户!这就更让人气愤了。
但是还没等他们把怒火给发泄出来,一个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传了出来!
原来三老爷不是马上风暴毙而死,而是被他的小妾卫氏和独子赵长青给联手害死的!现在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不日就要公布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记重锤,把大伙儿砸的是七荤八素,一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而闻安臣并无暇理会外界,这一日的时间,他都整理卷宗,调度档案,该收起来存档的就收起来,另外还要全部抄录一份报给巩昌府。因为按照惯例,像是这等涉及到官员或是名流以及情节非常恶劣严重的案子,一般巩昌府还是要再审一遍的。
所以昨夜审案的记录什么的,巩昌府也要看。
当日下午,黎澄又把大伙儿都招了去,不过这一次不是在大堂,而是在二堂,与会的人数也不多,知州同知典史三位,外加上三班六房及其它各个衙门的头头,也就只有闻安臣这一个副职,其它的都是各衙门的正职。
“今日把大伙儿给招来,是要宣布一项任命。”
黎澄冷淡的扫了大伙儿一眼,淡淡道。这个开头,让大伙儿都是很熟悉——前几日,不是刚在大堂中说过一次么?
“闻氏安臣,自入刑房以来,办事得力,屡破奇案,就在昨日,又破获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大案!”
说到这里,黎澄顿了顿。他虽然没有说案子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大伙儿也都猜得出来。
“有功当赏!”黎澄淡淡道:“特简拔闻安臣为刑房司吏,同时领重案房。”
从黎澄刚才一张口说话,不少人就猜到了今日大老爷把大伙儿招来是要做什么,不过此时听黎澄亲口宣布出来,他们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阵艳羡,看向闻安臣的眼神中,羡慕嫉妒兼而有之。
这个未及弱冠,进入州衙不过区区数日的年轻人,竟然已经当上了一房的司吏!要知道,一房司吏虽然没什么品级,但权势却是很重,整个秦州城,只要是涉及这一块儿的,全部都归他管!油水不可谓不大,权势不可谓不重!
放在后世,闻安臣这职位大概就相当于司法局局长兼法院院长兼检察院院长同时还有一部分公安局长的功能。
司法领域一把抓!
闻安臣却很平安,面色沉稳的道谢。
闻安臣上来了,自然就有人得下去,不过纪司明倒也摔得不是很惨,作为同知二老爷的心腹,他自然也是有安顿有去处的——河泊所。
第46章 走马上任
纪司明被安顿到了河泊所,当所官,未入流,也算是河泊所的头头,听起来似乎跟刑房司吏是一个级别的。但河泊所是干什么的呢?听着好听,似乎湖泊河流都归他管,说不定还有什么整修河道堤坝之类的肥差,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河泊所的主要职责是收鱼税。对,就是有那打渔的渔民,他们去收点儿鱼税。
若是在南方水网密布渔民众多之地,这河泊所还有点儿权势,有点儿油水,但别忘了秦州在北地,在陕西啊!秦州周围有河也有湖,但绝对数量不多,也不算多大,以打渔为生的渔民更是没几个。河泊所要收税,找谁收去?
秦州城的河泊所算上所官只有两三个人,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上一任所官实在不堪其苦,自已辞了差事回家了,这所官的位置一直空了好几年,现在算是把纪司明给踢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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