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频频看向霍玄钰,让他快些问点什么。
于是霍玄钰率先开口:“琼枝姑娘知道盗窃案的元凶是一只狸妖,为什么不直接报官,我记得刑部有专门管理这种案子的人。”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只狸妖与我并非素不相识。大人,它其实并无恶意,它只是不懂人间的条条框框而已。大人问我为什么不报官,原因很简单,是我……不忍心将它交出去。我总想着……下次见到它,要好劝好它,劝它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霍玄钰回头,正巧对上白辰单纯无知的眼神。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琼枝说着说着便掩面而泣。
她很少被准许外出,签了身契到春风楼的女子,只能算做一个讨人欢心的物件。衣着打扮,外出小休都由不得自己。
遇到那只狸妖,是一个刚下过雨的午后,泥土湿热,脚下泥泞。
她刚巧从鹿鸣观求签回来,因雨天湿滑,和大多数人一样换了条不算陡峭的路下山。
她不是第一个注意到那只狸猫的人,路过人的人很多。有人瞥了一眼跨过去,有人无所谓地踩过去,都只当那是块发霉的烂布。
湿掉的毛发被踩进土里,皮肉的嘎吱声微不可闻,狸猫一动不动,像是真的死了。
琼枝同样不愿多事,她的衣裙花了重金,万万不能沾了脏物。
绕过去吧。
她提着裙摆,躲开脚边的脏污。
忽而,一只黑圆的眼睛睁开,对上了她的目光。琼枝先是吓得一缩,转而又想,原来这狸猫还活着。
狸猫奄奄一息,半睁的眼睛望着她,好似在求救。
这么多人路过,人来人往,却无一人肯对它伸出援手。就如她当初穷困潦倒,求遍街坊仍凑不够父亲救命钱。
一样的绝望无助。
人们看她的眼神,有何看这只可怜的生灵有什么区别呢?
琼枝蹲了下来,她不去想雨水会污了衣摆,不去管行人异样的眼光。她想,或许应该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送到道观。
于是,常恒山的半山腰,一位姑娘怀抱着脏兮兮的狸猫,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
既然看见了,便不能当做看不见。
自那以后,琼枝发现自己的窗台上多了许多像是礼物的东西,有时是五颜六色的野花,有时是透光的石头。
感染风寒时,会是几株神奇的药草。闷闷不乐时,会是草编的蝴蝶。
不是稀奇的东西,她却很喜欢。
她在春风楼里待了太久,身边的人如流水一般轮换,谁家的少爷,哪家的世子,他们统统带着目的。
她就是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玩物,被人注视,被人关心,都是在担心物品是否会损坏而已。
真心竟是一种奢望。
罢了,罢了,纵使要陷身于这春风楼里一辈子。日子一天天过去,琼枝原本不奢求什么的,平平淡淡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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