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了眯眼,认出了陆昭霖的身形。
身侧入手微凉,他只怕,已经起来了不短的时间。
好端端的,他为何不睡?为何坐在那里?
江诗荧心下一沉,下意识地想到了,今晚的篝火晚会上,陆昭霖眸中闪过的暗芒。
平安才十七岁啊,他竟已经对平安生了忌惮之心吗?
这忌惮,是最近才有的,还是更早的时候,在平安初次监国的时候就有了?
便是因着这忌惮,他才一直拖到如今,都不肯松口给平安选太子妃?
江诗荧静静地侧躺在床上,看着陆昭霖的背影,心里想了很多。
她想到洪文朝的光熙太子,幼年立储,广得赞誉,却在二十五岁那年,逼宫谋反,功亏一篑,最终被洪文帝废为庶人,圈禁余生。
她又想起明武朝的庄定太子,元后嫡长子,才刚满月便成了储君,被明武帝亲自教养长大,年少时多有赞誉,及近弱冠,却开始在朝野内外传出太子跋扈僭越的流言,两立两废,最终自尽身亡。
还有成孝朝的宣康太子,好端端的,不知为何,忽然就行了巫蛊厌胜之事,然后被人告发,被废之后,一杯毒酒了断自己。
太多了。
历史上不能顺利继位的太子,多到她快要数不过来。
这些人,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好下场。
平安会是那个例外吗?
江诗荧缓缓闭上眼睛。
她不会赌,也不敢赌。
···
两旬后,圣驾启程回宫。
也不知是否是旅途中受了奔波,回宫还不到两日,陆昭霖就病倒了。
他这一病,前朝自然就又被交到了太子的手中。
太子已非第一次监国,朝臣们适应良好。
略有不同的,是陆昭霖额外嘱咐了一句,若有大事要事,太子必要来甘泉宫请他的示下,不可妄自决断。
江诗荧听说了这一句,明面上不见异常,心里却清楚,若不想事态发展到更糟糕的地步,她得早些动手了。
若先动手的是陛下,那他们娘儿俩,只怕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又过了两日,方院史到凤仪宫请平安脉。
江诗荧屏退了众人。
“方院史,我要你说实话,陛下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方院史以为她这一问,是出于关心担心:“陛下的底子无碍,修养一阵子便能大好了,娘娘无需担心。”
江诗荧轻轻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令人不能满意的答案啊。
她垂下眼睑,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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