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音小小的心脏狠狠被拽了一下——他还记得她!
那一刻,她不知自己为何失去了理智,以鸟兽之身口吐人言,轻轻叫了一声:“太子。”
太子愕然瞪大了眼,但随即立起食指,贴于唇上,对她轻轻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翎音这时忽然发现,短短时日不见,他的鬓角竟已有了霜华。
是不是他的父亲又责罚他了?
他受伤的时候,忍受剧痛的时候,会有雀儿唱歌给他听吗?
心口莫名的酸疼让翎音骤然明白了九阴大人说的——你的歌声里有了苦味。
没有多想,只是追寻着本能,她便跟着他回到了那座囚笼似的大宅。
“我想唱歌给你听。”她停在他修长的指尖,仰着头看他,认真地说。
太子叹息了一声,眼中含着惆怅与喜悦:“你真是傻……为何要自己跑到这笼子里来?”
没有人知道,太子的金屋里,藏着一只声若天籁的雀妖。
她只唱歌给他听,陪他度过一个个难熬的夜,在他重伤昏迷的时候,便化为人形,偷偷地抱着他入怀。
他大概知道,但却温柔地没有说穿。
直到他又一次受伤,苏淮瑛在深夜前来看他,也捉到了这只只会唱歌的雀妖。
“其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妖。”苏淮瑛噙着笑看她,他不用出手,只是气势便足以压制得她不能动弹。“但是太子喜欢你,而你也不曾伤害他,我便留着你在他身边。”
翎音在他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你也喜欢太子吧。”苏淮瑛问她。
她想了想,点点头。
“你想帮他逃出这个笼子吗?”苏淮瑛又问。
翎音不傻,她明白苏淮瑛的意思。“我能为他做什么?”
苏淮瑛露出满意的微笑:“我会教你怎么做。”
后来,她被苏淮瑛带去了一个阴暗的地方,忍着剧痛换上了人的脸,从此失去了变回妖身的力量,只能以人的姿态活着。
她被安排在姚泰会经过的地方,在河边用歌声吸引他的注意,如愿以偿地进入姚府,成为苏淮瑛的眼线与暗棋。
翎音只是一个单纯的妖,她修行百年,只学会了唱歌,旁人对她好,她便也投桃报李。可若是有太多的人对她好,她便会不知所措。
姚成玦对她也很好,他看她的眼神与太子不同。太子的温柔,是三月的春风,而姚成玦却似六月骄阳。
可他们却都和她说过同样一句话——你不属于这里。
她是妖,确实不属于玉京。
但她已经没有翅膀了,只剩下歌喉,一日日一夜夜地唱着。
她像一只木雕的鸟雀,任由人摆布,苏淮瑛让她做什么,姚泰让她做什么,她都只能一一照做,她也不明白那些事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做完这些,太子就能离开那座牢笼,不再担惊受怕,不再遭受责打。
后来因为妖袭之事,姚泰要杀她灭口,是姚成玦与姚泰对抗,私自放她离开。
他和太子一样,用她看不懂的眼神,悲伤而沉重的语气说:“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
翎音不懂,却觉得心痛,比身上的伤更痛。
她仓皇逃走,浑浑噩噩,直到进了高襄王府,又离开了玉京城,她也没从那场梦中醒过来。
是花梨听到了下属的回报,匆匆找到了她,把她绑回了烛龙洞,她才清醒过来。
她想回玉京。
她大概明白了,喜欢一个人,会将她推离深渊。
而喜欢一个人,也会自愿堕入深渊。
知道是姜洄救了翎音,林芝让两人在烛龙洞休息一夜,等天亮再回城。
姜洄进了屋,急切地便躺上了床,紧紧闭着双眼,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入眠。
祁桓皱起眉,奇怪地审视姜洄,这样的姜洄让他觉得陌生。
古古怪怪,也有点可爱。
他勾了勾唇角,上前几步走到床前,帮她盖好了被子。
姜洄身体僵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看祁桓。
被祁桓抓了个正着。
“郡主,你究竟在做什么?”祁桓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她,“你今天晚上真的有些……奇怪。”
“是你的错觉。”姜洄板着脸道,“我一直都是这样。”
“是吗?”祁桓低笑了一声,“好,你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姜洄习惯性地便往床内侧让了让,但是刚让出一半床铺,她和祁桓都呆住了。
姜洄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祁桓,不是与她有夫妻之名,夫妻之实的祁司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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