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在锅里咕噜咕噜煮着,水汽沸腾着四散,像是翻腾的云雨。
煤气灶的嗡鸣声中,狄喧低头紧盯着锅,声线发紧,状似不经意地问:
“你当时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捧着番茄丁的一双手伸过来,狄喧停下手中搅动的筷子,望着番茄“扑通”一声沉入锅中。
指尖沾着鲜红的汁液。
“哪样的话?”
沉葵抬手就把番茄汁抹到他脸上,狄喧皱着眉头看她一眼,视线却像指南针似的转不回来。
不知道沉葵是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
高考时全班被勒令要穿的应援t恤,白底红字,大剌剌地在胸口印着“高三1班马到成功”,他洗了一次就薄得像纸。
穿在沉葵身上,领口一个劲儿地往下滑。
狄喧猛地转过脸往锅里下鸡蛋,脑海却仍浮现出妹妹细窄的内衣肩带,压得胸软陷进去,像是礼物的包装。
热气蒸熏,他脸上也发热。
把番茄鸡蛋面端到桌上,又给妹妹倒了杯水,提醒她吃药。
狄喧住的出租房狭小,一室一厅,客厅没有空调,只有一把“吱吱嘎嘎”的老式风扇对着他们摇头,风慢慢地吹。
沉葵搅了搅面条,热气氤氲,冷不丁开口道:
“哥哥,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想截肢?”
狄喧正塞了一嘴番茄鸡蛋,缓缓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不截肢是为了你?”沉葵抬眼。
狄喧一口没咽下去,差点呛进气管里,一边捂住嘴一边向她连连摆手,唯恐她误会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眼前却又闪过那晚的画面:
她和父母大吵一架,半夜爬他的床,被发烧昏头的他压着亲到眼泪汪汪……
他用手擦擦嘴角,抬头却对上妹妹深沉的视线。
心中的所有预设坍塌成灰,突然就慌了神。
沉葵望着他,眉头皱起,纤长的睫毛颤颤。
声音极轻又纠结,“哥哥,其实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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