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回应,转头垂眸而视,只见那个声称“我听着呢”的人已闭眼睡去了,显然是真正乏极了。
但她五官舒展,嘴角还保留着上扬的细微弧度,想来是梦中也沉浸在对未来国政的大好设想中。
微风中,崔璟抬手,将她颊边几根碎发从鼻尖移去,轻轻拢藏到耳后。
他很想与她再这样多坐片刻,但更恐她着了风,还有三日便是大典,照料好她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幸而他和她日后将有很长的岁月可以这样静坐。
崔璟想到这里,眉眼间便被安定充足之色填满。
片刻,崔璟动作小心地一手环过李岁宁的腰背,一手揽托起她的双腿,将她稳妥地从原地抱起。
喜儿见状莫名欣喜激动,抿嘴竭力克制笑意,只在心里偷偷嘻嘻嘻嘻,表面从容得体,跟在崔璟身后,走进内殿。
崔璟弯身将李岁宁轻放到床榻上,交待喜儿,只除去鞋靴外衣发钗即可,不必再特意将人唤醒沐浴,且让她好好睡一觉。
“是,大都督放心。”喜儿小声应下。
崔璟又静静看了看那张恬静安宁的睡颜,方才转身离开。
翟细行礼恭送。
宫中各处都在准备大典之事,此时也大多亮着灯火,内侍宫娥们忙而不乱地出入着,崔璟前脚出宫,后脚才见内宫门落锁。
出了内宫门,还有一条直出皇城的甬道要走,崔璟刚行出数十步,便见月色下的宫道上静立着一道颀长的人影,不知在此处等了多久。
见得崔璟,那道人影走上前,自然而然地与崔璟并肩而行,边笑着道:“久等未见崔大都督出宫,还以为大都督今夜又要去点将军处安歇了。”
“寻我何事。”崔璟一贯没有什么寒暄之言。
“倒也无事。”魏叔易闲谈着:“你回京后,你我还未曾得闲叙旧……我每日忙于朝中事务,你倒是难得清闲下来了。”
说到此处,他喟叹一声,问:“崔令安,你果真是铁了心要做这皇夫了?”
崔璟没有回避,不觉不妥:“我应当可以做得很好。”
他已经在学着如何去做了,他想他会做好这件事的。
这语气竟也十分认真,魏叔易不禁笑了,难得未有揶揄打趣,好一会儿,只是道:“从小到大,历来无论你做什么,都很擅长没有保留地去做。”
魏叔易将此称作为一种“擅长”。
因为历来坚定无疑,才敢毫无保留,这何尝不是一种大多数人都难以掌握的本领,至少魏叔易自认没有这份本领。
崔璟并不急于搭话,只任由魏叔易自行往下说,他并不信魏叔易口中的“无事”之说。
二人又走了十余步,魏叔易才算再次开口,却是慢慢地问:
“崔令安,若你对一人心生好奇,想知晓她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是否会加以试探?若是,你又会选择如何试探?”
这个问题听起来没头没尾,突兀莫名。
换作从前,崔璟必然不会加以理会这些无用处之言,他从不是一个喜欢与人闲谈的人,尤其是话中向来多陷阱的魏相大人。
而他也极少会对谁生出好奇之心探究之举。
但此刻,崔璟却一反常态地回答了魏叔易的问题。
“单方面试探,在我看来,是为对敌之策。”
他看着前方,声音里没有喜怒对错,仅仅只是在自述:“若非是敌人对手,而我想知晓她的秘密,那便理当先由我以诚挚坦诚待之,待何日她愿意信我时,答案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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