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就是,他的脑子里装不下这么多的权势倾轧,一度昏昏欲睡。
他只关心一件事。
“太子继位。”他撑着眼皮,小声说,“我就能出宫了,是么?”
彼时,跟他讲故事的人沉默许久,说:“太子仁德,应为明君。殿下,等太子继位,我便想法子,一定带你出去。”
就是这一句话,支撑着李昭漪长到十七。
他没盼来带他出去的人,只等来了他那位似乎人人称颂的哥哥的死讯。
再然后,这位传闻中权倾朝野的新任平南王,就带着先帝口谕来到了冷宫,亲手将他送上了现在的御座。
而云殷本人,也成了当朝手握大权、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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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朝局有多千变万化,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李昭漪对宛荣说的,她的事他做不了主。
没人会让一个傀儡皇帝做主。除非扶他上位的人突然丧失了心智。
云殷显然是个正常人,不仅是,他还比常人都要聪明几分。
李昭漪继位以来,事事皆不受己控。云殷没有像史书话本里对待阶下囚那样对待他,也没有对他多尊敬客气。百年之后李昭漪身死,自觉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百年之后的事归百年后管,此时此刻,李昭漪还得应付这位权臣。
只是对视之时,他还是不小心恍了下神。
云殷有一双和他的人一样好看的眼睛,瞳色比旁人稍黑些,浸着边关霜雪的锋利,却并不凶狠,带着收敛的锋芒。
坊间传闻,云氏嫡长子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让外敌胆寒。然而事实与传闻总是相去甚远,就像李昭漪当初做的梦,始终是一个美好的梦一样。
真实的情况是,云殷本人看上去芝兰玉树,身形挺拔清隽,光从外表上看,就是一个温文俊秀的世家贵公子。
“原来长公主殿下也在此。”他道。
他手上拿着一杯茶,茶香袅袅,氤氲了他的眉眼,将藏于眉间的冷意尽数消解,化成了一股近乎慵懒的闲适。
没有人吩咐,但几乎是云殷到的时候,就有宫人搬来了椅子,并且添上了温热的茶水。
云殷本人倒是等着李昭漪那句“赐坐”才起了身,只是行云流水泰然自若的样子让李昭漪毫不怀疑,就算他忘了说这句话,对方也会自己寻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云殷开了口,宛荣也回了神。
对于云殷的到来,她显然有些惊讶。但片刻后,她意识到了什么。
“阿……既是王爷来了,想必与陛下有要事相商。”她有些不安地站起身,轻声道,“本宫不便在此,就先告退了。”
后宫不得干政。虽然睿德帝三个女儿里两个都已经将这条规矩破坏得干干净净,但宛荣显然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她急着走,云殷也没拦她。李昭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看着女子匆匆走出了殿外。
等他收回目光,云殷已经在好整以暇地喝茶。
他似乎在等李昭漪开口,李昭漪揣摩了一下他的心思,犹豫了一瞬,道:“阿姐想去长明寺,为燕朝祈福。”
云殷的声音听上去毫不意外,开了口,语气竟然很温和:“那么,陛下觉得如何呢?”
李昭漪说:“我……孤觉得都行。”
一句话在脑海里排演了许多遍,出口还是错了称呼,以至于他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
好在云殷今日似乎暂时并不打算在细枝末节的地方计较,仿若没有听到那句口误般,只是很淡地笑了笑:“那陛下便自己做决定罢。”
竟是浑不在意。
李昭漪忍不住抬了头,看向他,提醒:“那是长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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