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声音柔和了几分:不妨事的。
民妇粗鄙丑陋,不敢污了王妃的眼睛。余氏低着头,鬓边的头发垂下来遮了大半,她问道,王妃调查夫人的事情,是要对付国公府吗?
沈青黎看向她,道:你恨赵国公府?
余氏怔了一下,随即,神情变了几变,有嘲讽,有苦涩,还有浓烈的恨意。
等情绪平复之后,她才动了动唇。
民妇出身商贾之家,家中也略有薄产,后来家道中落,被继母卖进青楼,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青楼的打手抓住了,民妇以为自己死定了,是夫人救了民妇,夫人温柔宽和,多好的一个人啊。
可好人不长命。余氏攥着手指,又抬起了头。
这一次,她没有再低下去。
她直视着沈青黎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看。
她问道:王妃愿意帮民妇报仇吗?
对余氏而言,赵国公府是庞然大物,终其一生,都报不了仇。
可当萧家的暗卫找到她的时候,她看到了契机,仇恨的火苗,又燃了起来。
沈青黎没有半点的迟疑,望着她道:你我殊途同归。
好,民妇愿意把知道的,都告诉王妃。
余氏没问她和赵国公府的恩怨,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余氏从未见过这般清透明澈的眸子,余氏愿意相信她。
孟家出事后,夫人病了一场,汤药喝了一贴又一贴,可总也不见好,还病得越来越重,民妇便偷了药渣出去。
余氏自小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又曾流落青楼,见惯了腌臜事,便多留了个心眼。
沈青黎眸色微动,渐渐变得幽深:药里被人下了毒?
余氏点头,又摇了下头:药里多了一味药,没有毒,但夫人确实是被毒死的。
沈青黎若有所思道:多出来的那味药,是药引。
是,余氏咬着牙,连声音都绷紧了,恨恨道,国公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每个人看着光鲜有礼,其实都是豺狼,披上人皮,做尽了恶事。
他们做了什么?
夫人生病后,夜里总难以入眠,老夫人便遣人送来了安神香,自从点了香,夫人一觉睡到天亮,可谁知道,那香催发了药引,便成了夺命的毒药。
沈青黎不由地想起赵老夫人那张慈祥平和的脸庞。
这位老太君的手里总带着一串佛珠,慈眉善目,让人看着亲切,动起怒来,手段却很凌厉。
高门大族的老夫人,都喜欢吃斋念佛,或许并非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而是血腥沾得太多,夜里睡觉时,噩梦缠身,年纪越大,越害怕冤魂索命,便开始吃斋念佛,想要消除业障。
但做下的事情,欠下的人命债,不是念几段经文,就能抵消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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