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晚宴过后,书店开张的第一日终于要结束了,没有空气污染的古代,夏日的夜空中繁星连成一片,显得悠远、神秘,又深邃美丽,她仰首四望,慢慢往家中走,决心今后改画风景。
古来名人隐士,将世俗法度视为粪土者不知凡几。但林湘……她终究只愿做一个普通人。
穿书也改变不了她的怂且怕麻烦的天性。用扇子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扇着凉风,林湘突然觉得,穿越者当到她这个份上,也是够掉价的。
不会制镜子做肥皂发明枪械,也不愿剽窃诗文做才子大出风头,什么开青楼开超市富甲一方更是想都没想过。果然,无论到哪个世界,她都只能成为咸鱼一条。
那些超前的事还是交给林沅做吧,她自己能将书店开下去、再将原主她爹的戏搬上戏台,这辈子也就够了。
踏着夜色返回小院,林湘把这些日子闲时所作的画尽数拿了出来。
不光是几副美人图,她画的更多的,其实是上辈子的纸片人男神和纸片人老婆。这既是出于无聊,也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记得自己是谁,记得故乡何地。
那些画被她小心锁在箱子里,连林淮也未曾翻到。
抬手摸了摸纸上已干的颜料,她把画放回箱底,在上头塞了不少书卷做遮挡。
而参照元宵、尚黎光等人二次创作的画像,都要被处理掉。
一张张点清数目,她将纸捏在指尖,于火焰旁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松了指头。
盆里的火焰骤然一盛,高涨了好一会儿,最后慢慢熄灭,只剩下一堆看不出原貌的纸灰。
端着火盆,林湘走到院内自己开辟出的菜地,手一倾,哗啦一倒。
长风起,灰烬飘扬。
第二日,林湘昏昏沉沉起床。
她一夜没能睡得安稳,思绪正天马般跳跃无章,忽地听见院外又有敲门声。
是寻书?还是林淮又来找她?
揉了揉太阳穴,林湘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院门处走。
身着红黑二色衣袍的熟悉面孔在门外站着,后头还跟着一位仆从。
“五姐?”林湘愣了,猝不及防之下,她甚至忘了伪装,呆呆注视着眼前的来人。
林沅抬起手,比流纹繁复的衣袖更惹眼的,是捏在对方修长的指尖,在她眼前抖开的那张广告单——
“眼熟吗?”
能不眼熟吗,这就是她做的好么。
她的画技和古人相比算不上好,毕竟,国画不是她的专业。纸上的红梅枯石笔锋丰润有余、而少嶙峋之意,若是古人来看还好,只是觉得她用笔怪异,可林沅——
她若是懂画,就必然能从中看出自己的来历。
夏日的初阳将空气蒸腾得燥热,林湘的后背却涔涔冷汗直下。大脑超负荷运行,她本欲垂死挣扎、继续装傻,试探一下林沅,耳边却适时飘来一句冷冰冰的——
“我不喜欢听谎话。”
大早上的,林沅生生把她给吓精神了。
自从林淮来了家,重新和剧情搭上关系,这一天天过的,简直比跨年夜看春晚还折磨人。
这几天受了太多打击的林湘简直要心如死水。
沐浴在林沅一点也不温暖的目光下,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女主大人的武力值以及智力值差距,林湘只好露出一个比哭丧还难看的讨饶笑容:“我说我说,您能别一直盯着我吗?”
老乡见老乡,信不信她汪得一声哭出来。
“不行。”
“好吧。”林湘能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林湘只能由着她,丧丧接了句:“你开心就好。”
二人移步西厢。
关严门窗,林湘从林沅手中接过那张广告单,将其搁在桌上,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她并未问女主哪来的广告单。主角这种生物总有些光环在的,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也没有意义。
“你想让我说什么?”坐在凳子上,林湘老老实实交握双手搁在腿上,半低着头,俨然一个准备向警察坦白从宽的罪犯。
林沅抱臂立在门前,盯着头颅低垂的少女。
剥去那层胆怯软弱的外壳后,对方并不像是个心机深沉之人。所有情绪摆在面上、一概反应皆如常人。
看她的眉眼和语气,对他这个突然登门、并无好意的来访者,她分明是害怕和困扰的,身体却又诡异地没表现出防御和警惕的意思,不确定是以前所处环境安全缺乏戒备之心,还是信赖他不会做坏事。
手指微动,目光一凝,林沅开始盘问:
“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
“就是你,不对,我是说……以前的林沅把以前的林湘推下水之后,她…离世了,我就来了,和你差不多。”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果然很接近。
“你死亡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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