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松田伊夏咬着下唇,不敢看对方的脸。
他想让男人斥责自己几句自私或是其他话,对方却只是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他的肩背。
松田阵平感觉到脖颈位置传来的烫意。
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催促,只是一下又一下用手去抚摸对方柔软的发,因为隆起的蝴蝶骨而有些硌手的背部。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卷发男人终于开口。
在耳边说话,声音不高,松田伊夏熟悉这个声音。
不是白兰地为了引诱他成为同谋故意压低的声音,也不是咒高的同伴为了不暴露位置而发出的轻声细语。
这种声音来自于一种大脑最深层提示的放松。
他曾经听过无数次,在很小的时候,他蜷缩在对方身边,拽着被子不管不顾睡好久好久。
醒来时,松田阵平就躺在旁边,眉眼间笼着一层浅淡的倦意,柔和了五官的锋利。
声音是同现在如出一辙的轻而哑。
那时候他觉得对方是这么高,那么大,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抱在怀里。就像是他的全世界。
他以为这就是儿童读物上学到的那个词,永远。每个故事的结尾都是大家在一起永远幸福地生活着。
幸福、富有、快乐,其实他都不在乎。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什么都好。
只要一起。
“喏,伊夏。”松田阵平说,用那种低而哑的,略带着轻松的语气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松田伊夏愣愣地抬头看他。
那是白兰地不久前问过他的,他并未给出答案的问题。
那只带着枪茧的,有些粗糙的手掌摸上侧脸,小心避开脸颊处剐蹭的伤痕,用指腹抹去那些满溢的泪水。
青黑色的眼眸凝望着他。
松田伊夏在那双如同深海般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
男人脸上浮起浅淡的笑容:“因为我很庆幸,神让你成为了我的弟弟。”
眼泪终于在此刻决堤。
也许只有在亲人面前才能一生都是孩子,少年没有掩盖自己的泪水,仍由它们洗刷去脸上干涸的血迹。
那就相信,他也会相信。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保佑他们永远是亲人,永远是兄弟。
没有再躲避松田阵平落下的视线。
少年伸手捧住对方的脸,一寸寸地看去,几近目不转睛。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全都补回来。
他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只能挤出破碎的气音。
松田阵平却抚住那只贴在自己侧脸的手的手背,继续开口:“抱歉,那张车票没有给你。”
从米花市到北海道的车票。
曾经被他当做寒假礼物取出,夹进钱包。也曾经在和好友闲聊时看着那张说到底不过是一张纸的票据,设想即将到来的、第一次和弟弟的旅行。
他那时候太年轻。他、还有他们,带着警校时满腔的意气风发,只想着未来。
松田阵平笑了笑:“但我们已经拍过很多照片了。”
……什么照片。
看着对方的神情,松田伊夏慢慢睁大眼睛,忽然明白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每一张,从三年前起,他拍过的每一张照片。
摄像头和肉眼都看不见灵魂的存在,但是松田阵平毋庸置疑地在他身旁,每一次,每一天。
一花、一草、一木、一景。不合时宜的风,突然落下的树叶,照片里处处都会是他的痕迹。
松田伊夏笑起来,但也没比哭好看多少。
眼泪依旧控制不住地流淌。
“我发给安室透的那种照片,你也在?”他难得,有些生涩地对自己哥哥调侃道。
对方立刻“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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