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说,衬得我像个一厢情愿的傻子。”白鹭洲回正了头,继续背对池柚。
池柚的情绪被揪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白鹭洲:“开玩笑的,别紧张。”她走到床头柜边,弯腰去拿一会儿要用到的护肤品,“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说我穿衬衫更好看是不是真心话吗?”
池柚在心里慎重地想象了一下两种服饰的白鹭洲,答道:
“老师怎么穿都好看,各有各的好看。”
穿衬衫是随性矜贵的好看,穿旗袍是清冷优雅的好看。
“其实你不用管我的看法的,随便穿就好,老穿一样也会看腻。”
话落,池柚马上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好,立刻找补:
“我不是说看腻了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您……不,你,你可以换着穿,旗袍也很好看,要是一直不再穿了很可惜的。”
白鹭洲笑了笑,拿着满手的瓶瓶罐罐,不再继续发问,只轻掠地说:
“你能出去一下么,我要洗澡。”
池柚如梦初醒:“啊,好,我这就走。”
池柚匆匆地退出了白鹭洲的房间,紧紧地关上了门。
天完全黑了,幽暗的院落里只有零星几扇有人的窗户亮着灯,夜风吹过,石榴树上的新叶摩擦出簌簌声响。
宋七月还在洗盘子,厨房那边传来她和奶奶交谈的声音。
爷爷提溜着一块抹布,在用餐的房间和迎客堂两处擦桌子椅子,尤其仔细地擦奶奶最爱的那把太妃椅。
池柚记得上次来住的客房位置,她在回廊上站了一会儿,就去了客房。
她自己有手,不用非得白鹭洲或者宋七月来帮她收拾。不过是一些浮灰,再铺一下床,估计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收拾干净。
池柚收拾完房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李恩生和白碧英忙完后,跟宋七月一起坐在迎客堂聊天。池柚专门过去了一趟,和他们说了自己要留宿的事,爷爷奶奶拉她聊了几句,问她出国的事,她能回答都如实作了回答。
爷爷没有多说什么。奶奶欲言又止,最后只很小声地嘟囔了句“洲洲是编制内的”。
白碧英的意思是,编制内,就意味着白鹭洲几乎不可能放弃工作跟着池柚出国。如果白鹭洲等不到池柚的回心转意,她们两个人日后大概率只能是天各一方的结局。
她不知道池柚有没有听懂,因为池柚好像在挂念别的事,有点心不在焉。
偏偏白鹭洲不许他们多说什么,对话的最后,白碧英只得以叹气收尾。
和那二人道过晚安,池柚从迎客堂出来,环视一周,还是没见到白鹭洲。
她暗忖:不知道是洗什么澡,需要洗这么久。
时间已经不早,池柚不再多想,回房间洗漱睡觉去了。
关上灯,躺到床上,池柚直接闭上眼。她不爱玩手机,更没有睡前玩手机的习惯,她睡觉就是睡觉,不会掺杂别的事。
然而今天她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她甚至一反常态地又摁亮了手机,却停留在桌面,不知道要做什么。
失眠了。
池柚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准备去桌边喝点水。
她下床往桌子那边走,走到一半,路过窗户时,疏而停住了脚步。
随即,她仿佛想印证那不是自己的错觉,改变路线走到了窗边,手伸出去一推,推开了吱吱呀呀的旧木窗。
没有了老玻璃的遮挡,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的白鹭洲无比清晰地映入眼眶。
纤瘦单薄的人坐在石榴树下的石桌边,正低头摆弄着一个碗。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淋下满身泠泠岑寂。
她久违地,穿了一袭白色的旗袍。
精致的布料在她细瘦腰身上叠出织锦的细褶,她轻轻地动一动,紧贴的衣服便会将她身体每一处最漂亮的轮廓都描勒出来。
穿旗袍时,她的坐姿仪态会更加雅正。
脖颈连着脊背的一条线笔直得挑不出瑕疵,她低头看碗,这条直线也几乎没受什么影响。旗袍裙摆下叠放的一双二郎腿,都规整得像是用数学精密地计算过。
清绝出尘,典雅不凡。
真的很美。
和穿衬衫时完全不一样的美。
池柚趴在窗口,遥遥地望着白鹭洲,支着下巴看了很久。
“在做什么啊?”
池柚忽然开口问她。
白鹭洲侧目,见是池柚在隔着窗户和她说话,眉眼温和了许多。
“在泡豆子。”
池柚:“泡豆子做什么?”
白鹭洲:“现在泡上,明早起来就可以做豆花了。”
池柚:“甜豆花?”
“嗯。”白鹭洲默契地笑了笑,“只浇一勺醪糟,别的什么都不加。”
池柚想到小时候在白柳斋住的日子,每天早上白鹭洲都会亲手给她做她最喜欢的甜豆花,不禁也会心一笑,“那泡好了吗?”
白鹭洲:“泡好了。”
池柚:“谢谢啊。”
白鹭洲:“不客气。”
池柚支着下巴的手放了下去,搭在窗框边。
“老师,你早点睡。”
白鹭洲点头。
“你也是。”
“晚安。”
“晚安。”
池柚站直了身体,关上窗户。
握着窗户把手,她原地站住,没有立刻转身回去睡觉。
良久,池柚忽地垂眸笑了一下。
刚刚那几分钟,她并没有走出屋子,也没有看见今晚的月亮。
可就在穿着旗袍的白鹭洲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恍惚感觉到,月光照在了她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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