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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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甜豆花。”

白鹭洲先回答了。

“奶奶你忘了?只浇一勺醪糟,别的什么都不加。”

奶奶笑道:“唉,我是真忘了。当时我只负责买豆花嘛,每天早上都是

你亲手给她做的,你肯定记得比我清楚了。”

白鹭洲浅浅一笑:“有天晚上还让爷爷逛超市的时候多买了两瓶醪糟呢。”

奶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印象了,哈哈。”

“不了吧,太麻烦了。”

池柚捧着碗抬起眼,只露了半个小脸出来。

她嘟嘟囔囔的,嗓子萎得又细又弱。

白鹭洲:“嗯。长大了,少吃点甜的也好。”

池柚听了,眉毛委屈地一皱,齿尖在陶瓷碗沿上咔呲咔呲地咬出声。

白鹭洲夹了一块肉进自己碗里,头没抬,说:“池柚,耗子才啃碗。”

池柚停住,含住碗沿,喝进一大口粥。

消停了。

吃过饭后,奶奶拽着不让池柚走,又拿出了雪糕和西瓜给她吃。

白鹭洲一个人去了小院偏房,将小房间收拾出来给池柚住。

偏房闲置了很久,灰很大。也难怪白碧英第一时间想的是叫池柚和白鹭洲挤一挤,这间房要收拾的话很需要一些时间。

约摸收拾了近一个小时,白鹭洲正端来一盆干净水准备再涮一遍抹布时,忽然听见后面有池柚的脚步声。

池柚走路总是拖拖沓沓的,好像永远穿了大一码的鞋子,每次都趿拉着趿拉着,磨蹭地跐过来。

就像她本人一样,就连她的脚步声,听起来都是一副懦弱可欺的模样。

所以很好认。

白鹭洲把滑下来的袖口又挽了上去,继续涮抹布。

“你吃完了?”

“吃完了。”

池柚的肚子撑得圆鼓鼓的,嘴里还含着一块白碧英硬塞给她的梨膏糖。

“我来……唔……帮忙干活。”

白鹭洲:“不用了,还差一点就干完了,你在旁边站着消消食吧,省得你脏手。”

池柚:“好。”她听话地站到不会碍事的墙根去,抚着肚皮。

白鹭洲一边干活一边随口问:“饭还吃得惯吗?”

池柚:“很好吃,我吃得很饱,谢谢老师。”

白鹭洲:“所以明早要吃豆花吗?”

池柚:“……嗯?”

白鹭洲重复:“明早要吃豆花吗?”

池柚愣了愣,睁大眼睛。

“可以吗?”

白鹭洲起身去放抹布,因为蹲得太久,走的前两步有些瘸。“想吃就说想吃,也没有很麻烦。再口是心非地瞎客气,我就真的不做了。”

池柚忙说:“我想吃。”

白鹭洲撑着桌子,还湿着的手搁在腿上,揉捏了几下。

她的踝骨似乎痛得有点厉害,缓了一小会儿也没缓过来。

池柚走近了过来,站在白鹭洲面前,低头端详了一阵子。

在白鹭洲还在揉腿的时候,池柚突然蹲了下去。

她向前探着脑袋,目光炽烈地盯着白鹭洲的脚踝,随后大眼睛一抬,直勾勾地

看向白鹭洲,羞耻心被狗吃了似的,径直问:

“老师,我可以摸一下吗?”

白鹭洲微怔。

她下一秒就红了耳朵,决然道:

“不可以!”

话落,白鹭洲还向后退了两步,生怕这个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摸上来似的。

“我可以帮你按一按,也可以帮你检查一下现在钛板的情况。”

池柚举起自己的手。

“我解剖过很多人体,尤其是踝骨部位,我比大部分人都了解那里的肌肉、筋络、血管的走向,比按摩师都了解。按摩师只按过表皮,但我这双手可是插到过肉里面的……”

白鹭洲:“闭嘴。”

池柚应声闭上了嘴巴。

白鹭洲的眼尾抽了又抽,强压下黑脸的冲动,“你说起这些,倒是不结巴了?”

池柚单纯地笑了起来:“因为了解啊。”

白鹭洲皮笑肉不笑了一声,又问:“你怎么知道我距骨里有钛板?”

“这很难猜么?老师你以前走路是瘸的,现在不拄拐也不怎么瘸了,肯定是做了手术。钛板确实能起到辅助作用,但它毕竟是异物,摩擦起来很有可能影响到神经。平时走起路来,是不是还很疼呢?”

池柚看着白鹭洲,叹了口气。

“可是老师好像从来都没表现出来过,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白鹭洲的脸色恍惚了一瞬。

顷刻间,她又立即找回了表情管理,沉着地压下眼底的动摇。

“不需要你操心这些。”

池柚熟稔地忽视掉白鹭洲的冷漠,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笑脸,再次举起自己的双手,做出按摩的手型。

“老师,要不要我来救救你?”

……

白鹭洲看着此刻蹲在地上小小一团的池柚,忽然地,想起很多年前在校园林荫路上,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池柚。

小小的,矮矮的人,在晚霞余晖中,在校外老奶奶买冰棍的吆喝声里,抬着一双寸尘不染的眼睛望向她。

那时池柚对自己说:

我以后当医生,帮好多好多人,救好多好多人,老师你说好不好?

——原来……

——这好多好多人里,也……会包括……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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