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仅凭他二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青州水患一事兹事体大,需刺史大人定夺,才知是何对策。
最关键的点在于,若青州水患一事为真,却又无任何的征兆,刺史大人要顶着百姓的不信服,官员的质疑等等所带来的重重压力。
林老爷一想想便头皮发麻。
此举,可谓是独木枯枝过江,江水翻起千层浪,浪头过高,站在独木枯枝上的人,岂能存活。
怕是尚未等到洪河水涨起,刺史大人便因要平息民愤而被治罪。
好心变成坏事,恐怕刺史大人知晓洪河水会暴涨,也会三思而后行。
若水患一事是假。
而将水患事情当真的刺史大人,顶住了压力,动用大量人力物力防患水患,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时,刺史面对的可是天家的怒火,即使刺史贵为丞相之子,天子伴读,也少不了贬官问罪。
而刺史大人选择闻而不动。
等洪河水暴涨,一切都无法挽回时,极力挽救,与百姓共进退,便能收获好名声,甚至是远在京城的天子,也会因此事挂念在心,无功无过,却因奋不顾身治灾,还会得到天子的褒奖。
是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也正是林老爷担忧又恐惧的,若青州水患真的要发生,能救青州的,也唯有刺史大人。
他一家老小还生活在青州,他是有钱能够带领全家人逃离青州,可此举,也与小人无异,青州是他的家,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想和青州一同共进退。
现在,林老爷分外想怀疑李神仙算的是错的,只要是错的,他们便无需面对这样的难题。
可这可能吗?
李神仙算的卦象,无一有错。
谁都有可能算错,唯有李神仙,他是不会算错的。
林老爷对李乐只的能力信服,笃定是对的,可也正是这份笃定,不由面露苦笑,目光悲戚地看向李乐只离去的方向,将心中有担忧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公孙淼然。
在这件事上,唯有公孙淼然出手,才有三成的机会。
林老爷也不敢去想说服刺史大人的事。
简直是把人架在火堆上烘烤,让人左右为难,真的因为此事,因一件虚无缥缈而不确定的事,让刺史大人担负罪名。
林老爷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被林老爷寄予期望的公孙淼然,内心在纠葛着,比起林老爷,他更明白这件事下隐藏的波涛,隐藏着何等的危机。若不妥善处理、解决,他父亲定会粉身碎骨,被政敌攻讦,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最好的办法,便是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他从未来过扬州,从未见过野道士。
公孙淼然想要转身离开,尚未抬起的脚腕处,似是绑了千斤重的锁链,锁链那处,连接着这座道观。
胸口沉闷,浑身的力气都似是被抽走,他没有任何残留的力气,能够承受住
千斤重的锁链,抬步离开此地。
公孙淼然用力地呼吸着。
虽未亲眼见过几十年前的那场水灾,只见过记载在纸上的文字,短短一行字,简简单单的笔画,便能使他心口酸胀,何况如今,一州人的性命皆在他一念之间。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个没心没肺没良心的人。
长舒一口气。
公孙淼然压下喉咙处的不适,平静道:“此事你也知晓是何等的大事,走水路回青州,要耗上不少时间,先飞鸽传书,将消息告知于我父亲。”
“其次,”公孙淼然看向李乐只离开的方向道:“还要再会一会野道士,最好从他那打听到洪河水暴涨,需多少时日,也好早做打算。”
“是,孙少爷,”听到公孙淼然要将消息告知于刺史,林老爷心底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孙少爷未想将此事隐瞒下来。
不然,凭他一人,刺史大人可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片刻,林老爷的心又提起来。
既然已经要早做打算,那……后面有一场硬仗要打了,作为青州最有钱的人,也要早早备下物资,好支持刺史大人办事。
林老爷还在那想着要备下哪些物资,一不留神,眼前便没了公孙淼然的身影。
他呆呆地看着周围,仅剩他一人的庭院,良久,他走到殿堂前,拿起三炷香,燃烧,香烟袅袅。
他跪在蒲扇上,求神仙保佑,后将香插.进香炉内。
*
公孙淼然打定主意后,便去寻找李乐只,想从他那知道距离青州水患,还剩多少时日。
道观很小,他朝殿后走去,穿过殿堂,便看到了殿堂后的厢房。厢房有两处,规格不大,他不需要穿堂过巷去寻找,便看到了站在后院的李乐只正在和一少年交谈。
忆起大安县内的传闻,想必此人正是李乐只收的徒弟——高家高明礼。
只见高明礼双眼亮堂,满眼欢喜,不知野道士何其说了什么,居然让他如此高兴,他还是少有看见,将一切想法挂在脸上的人。
公孙淼然见李乐只要回头,立马收起脸上的神情,换作另一张脸面,倨傲地走上前,不善道:“野道士,我承认你有几分本事,不如你算算,我人生中最大的劫会在哪一天发生,嗯?”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若真有劫,也合该应在青州水患一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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