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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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她喝,她就不知道拒绝吗?

嬴衍殊为不悦,心里被陌生的情绪填满,一时堵得慌。

他一把将人抱起,快步朝神居院走。梁喜正庆幸自己没插手,却听主子发了话:“去请个太医。”

但不待应声他又改口:“罢了。”

她这样子,怎么能去请太医。

而若不是看在阿黄的面子上,他也懒得管她。

嬴衍脸色阴郁,抱着她走回神居院。院中的宫人远远瞧见素日生人勿近的太子竟抱了个陌生的少女回来,唬得浑身乱颤,慌忙跪下行礼。

“去煮碗醒酒汤来。”

他径直将岑樱扔在了暖阁里,神色冷淡地吩咐。

一边说却一边蹲下来替岑樱脱鞋。

几个宫人喏喏而退,唯余内坊令梁喜在内,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便闻主子道:“你也出去。”

“诺。”梁喜口中应答着,壮着胆子瞥了眼那正坐在榻上由太子殿下脱鞋的小娘子,目及容貌,全身一震,太子殿下却恰好于此时转过了脸来,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梁喜忙要告退,嬴衍终回过神来,脸上微烫,掩饰地低咳了两声:“把阿黄也带出去。”

他心中明白,自己此举只怕是叫下人误会了。

他并不是想留下来照顾她,只是顾忌着她脑子不清楚,恐会嚷出更多不知好歹的话来罢了。

一时梁喜牵了阿黄出去,室中只余嬴衍和岑樱二人,夏日的金光隔着窗棂映射入屋,在青帘上映出道道条纹。

她仍在抽抽噎噎地哭,说难受。嬴衍十辈子也没有这般的好脾气,替她脱了鞋子和沾染花叶尘土的外衣,又扯过被子扔给她,语气嫌弃:“又不会喝酒,喝这么多做什么?”

喝成这样,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敢来占他便宜……

岑樱没有辩解,抱着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女人……

嬴衍不悦蹙眉:“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岑樱哭着摇头,“我不知道……”

她不知是什么了,身体变得很奇怪,却无法启齿,只能紧紧抱着自己,把脸埋在膝盖上,低低地哭。

女人还真是麻烦。

嬴衍皱眉看了她一晌,最终也没想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决定出去再拿些冰块进来给她降温。

但她显然是误会了,就在他起身的一瞬,岑樱突然扑了过来,哭道:“别走……你别走……”

“你救救我……你陪着我……”

她手脚并用,像只扎进猎人陷阱的野兔突然闯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嬴衍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又迅速涨红,怒道:“岑樱!”

她却理也不理,很伤心地抱着他哭,掩在衣襟下的柔软贴着他胸膛,眼泪却全糊在他肩头,口中喃喃喊着“别走”和“难受”。

这时宫人也端了绿豆和金银花熬制的醒酒汤来,终究是心软,嬴衍忍着火气,单手揽着她腰,支撑着她在腿上坐着,将碗递到她唇边:“喝了。”

许是感知到他态度的软化,她没有再闹,脸上还坠着几滴雨露,靠在他怀里,仰头乖乖地喝了。

绿豆熬煮得软糯入味,又以冰镇过,掺杂着清热的金银花露,多少能缓解她心底的那股难以启齿的热燥与渴望。

但燥意下去,酒意却袭了上来,一碗醒酒汤下肚,她却依旧抱着他不放,嬴衍神色不耐:“下去。”

她纹丝不动。

他便放下碧玉制成的汤碗,以双手抱住她一截不堪一握的细腰,欲将其抱下。

而她也固执得很,死死抱着他腰就是不放,两相争执间一个不注意额头便磕在他胸膛上,登时娇气地“哎呦”了一声:“你怎么这样啊!”

她原本就不安分地乱动着,嬴衍耳根红如滴血。兼又听见这句话,心底的火气就如烛苗噌地拔高:“孤看你真是醉得不轻。”

“下去。”

“不。”岑樱委委屈屈地,“你别那么凶……我都给你道过歉了,你还要生气……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樱樱真的很喜欢你的……”

许是酒意的驱使,那些平素里不会轻易道出口的心里话也被一并说了出来。嬴衍神色阴翳:什么叫都给他道过歉了?

他待她已经够宽恕的了。

从没有人能在背叛他之后还活着,她险些就害死了他,他看在阿黄和她救过他的份上不追究,她却得寸进尺。

但岑樱却越说越伤心,抱着他腰又把脸轻轻贴在他胸口小声啜泣着流泪,口中喃喃说着道歉要他不要走的话。双眸漉漉,泛着桃花一样的轻粉,纤长卷曲的睫毛如坠晶露,娇柔楚楚,实在可怜。

嬴衍心里的那股才升起的火又似被只无形的手按下去,堵在心间发作不得,实是憋闷,又十分头疼。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生硬地软下语气:“我不生气,但你先下去好不好?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不要。”她很小声地说,泪眼汪汪,“你是我的夫君啊,我抱抱怎么了?”

他微微一噎,还未开口,她又很伤心地道:“你总是这样,对我冷冰冰的……一句温柔的话也不肯说,也不让我抱,我辛辛苦苦给你做的糕点,你不吃就算了,还要扔掉……你知不知道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我知道我不够好,可是,可是我们拜过天地的,我是你的妻子,难道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那为什么又要娶我,送玉给我呢?如果是因为推你的事,那次是我不对,可我也给你道过歉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啊……”

她说至末句已然泣不成声,伏在他胸口伤心地恸哭起来,声声摧人心肝。

嬴衍神色晦暗,在她的质问声里,一颗心实如钝刀割肉,涌起了阵阵酸涩。

他最终什么也未说,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发泄着,一只手犹豫地落在她背上,安抚地轻拍了拍。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小脑袋在他胸口轻轻动了动,抬起一双山水似的水眸,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他一眼。

她眸子里还有残存的水意与醉意,瞧人时便似含情,如此一番对视,嬴衍倒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侧过脸去。

“夫君……”

她却唤了他一声,两片樱唇间吐息匀匀,在他转首过来之时,沁着幽兰芳香向他鼻尖扑来,下颌抵在了他颈下,眸色如水。

“樱樱喜欢你,你喜欢樱樱吗?”她喃喃说着,眼神迷离,娇嫩的唇近在咫尺,似乎带了一缕清淡的笑。

两人挨得实在是近,近到只要她再往上一点点,便能碰到他的唇。

这问题是很熟悉的,仿佛从前在清溪村时,她也如此问过他。

嬴衍心里莫名慢了半拍,他不明所以地与她对视了一晌,在少女满含羞涩的注视下,忽而俊颜微赧,再一次侧脸避开了她的视线,心跳却如擂鼓。

但她似乎并不气馁,缀着珠泪的长睫眨啊眨,忽而仰起头慢慢地凑了过来,两寸、一寸、半寸……

两人的唇相离越来越近。眼角余光察觉到她的靠近,鬼使神差地,他再度侧回了脸,看着她眼帘一点一点地阖上离他越来越近。

她是要……

她是要亲他吗?

嬴衍喉咙微紧,心跳亦越来越快,少女的馨香盈上鼻尖,唇上擦过一抹柔软,一刹那的触碰间,他品尝到轻柔清甜、雨后清晨带露的樱桃花。

然还未及细细感受,她却在唇瓣触到他薄唇的那一瞬停下,尔后整个人滑落在他胸膛之上,一动不动,陷入沉睡。

那一抹馨香柔软就此消逝,他从万丈虚空里跌落下来,久久怔坐着,不能置信。

就,就这么睡着了?

险些就非礼了他,岑氏,就这么睡着了?

胸腔里心跳疾快依旧,不能自已。半晌,嬴衍意识到自己方才误会了什么,难免有些恼羞成怒,黑着脸欲将挂在身上的少女扔开。

但见她睡得正香,终是没忍打扰,心道,既是醉了自然还是睡着的好,省得醒着又耍酒疯。

亏得他还担心她会被欺负,如此不矜持,哪会是别人欺负她,分明是她欺负别人……

嬴衍脸色沉凝如水,眸光微转,落到她睡梦中微微上翘的饱满的红唇上,忆起方才那一触而过的柔软,好容易清宁的心思忽又乱如春麻。

好端端的,他这是怎么了?

嬴衍不解,愈想,却愈烦乱。他抱下熟睡过去的少女,扯过一方高枕将她放于榻上。

眼角余光却又瞥到她领口露出的一截红绳,系在白如芙蓉的脖颈上,正是分别那日他亲手挂上去的白玉孔雀衔花佩。而她也果如她所说,一直好好地佩戴在身上。

他还记得这块孔雀衔花佩是怎么到的她手里,是她当了她兄长留给她的狼牙项链给他买了方死砚台,他不习惯欠人才将玉佩给了她。

如今想来,那时候的她,对他也不全然是虚情假意。

这一点认知使得他心烦意乱,扯过薄被覆于她身,启身出去。

“安福殿那边有动静了没有?”他问守在外面的内坊令梁喜。

梁喜赶紧道:“就是想同殿下禀报这事呢,听说永安县主在殿里好好地睡午觉,突然人就消失了。现在那边正在找。殿下,您看要不要……”

他试探地望着主子。

嬴衍冷笑了一声:“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的。”

宫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些脏东西,而岑樱顺利地从安福殿里逃出来、遇见他,与其说是巧合,倒更像是一个人为的精心设好的局。

只是这背后设局之人,是宜春殿,还是仙居殿,那就要看今日是谁先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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