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把其他的药材准备好...”说罢,便匆匆往着村里的药房走去了。
女人走后,小木屋顿时安静了下来。空气似乎变得无比沉重,在狭小的空间里艰难的挪动着。
一道细小微弱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我...我知道的。”
坐在床上的小女孩抬头看着水夜叉:“其实我快死了,对吗?”
即使年纪还这样小,但女孩似乎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我是妈妈捡回来的。”她不是妈妈的小孩,但那个女人却给了她全部的爱。
“因为我,妈妈才会那样辛苦。”继续活着,她只会成为妈妈的拖累。
最后,小女孩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如果...如果妈妈从一开始就没有收养我,那该多好。”
那样,她的妈妈就会和村里的其他女人一样,每天都过得开心了。
这微弱的声音却传进了潮生的耳朵里,如遭雷击。
金色的眼睛微微睁大,脑袋也像浆糊一样无法转动,无数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而他清晰的听见的,是一个女人痛苦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早知道这样,我一开始就不该把他带回家。】
就好像突然破裂的玻璃瓶,里面的水全都沿着缝隙流出,在地面上伸出无数枝杈般蔓延,在没入了潮生的脚尖。
白色的医院,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小少年站在家属休息室的棕色大门前,他的手里捧着一朵从树上掉下来的洁白的花,想要送给自己的母亲。
可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却钻进了他的耳朵里,通过门的缝隙,他看到母亲正伏在父亲的怀里,痛哭着:“早知道这样,我一开始就不该把他带回家。”
接着,是男人的叹息声,他用手轻抚着妻子的后背,小声的耳语些什么。
手里的花朵落在地面上,就像它早晨从树上落下来一样,悄无声息。
之后,潮生便很少再见到他的这对夫妇了,医院洁白的病房也几乎填充了他的整个人生。后来听说,他们好像又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他不能怪他的母亲,没有资格责怪她,也不应该责怪她。她把他从孤儿院带出来,也送给了他两年快乐的,宝贵的时光。
但潮生多么希望,那句话是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而不是自己的母亲。不远处闪烁的小绿点做到了他一直想要做,却永远无法实现的事情。
因为他无法再回到那个世界,也无法回到那个过去了。
【如果妈妈从一开始就没有收养我,那该多好。】
【早知道这样,我一开始就不该把他带回家。】
两道声音在脑海里交织着,编织成混乱的不成音调的曲子,像丝线一样串起了沉入水底的碎片,在记忆的长河里流淌。
潮生失去了记忆,然后又把它们找回来了。
记忆就在那里,只要牵动那根曾经受伤的神经,过去伤口的疼痛就会在身体里重现。
啪嗒——
这是一滴眼泪砸到地面的声音。
潮生很坚强,就算被病痛折磨着,就算站在医院的休息室门外听到那句话,他也都没有哭过。
可是现在,这一阵又一阵的,涌入眼底的热意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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