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池却并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回头对着身后试探地喊了一声:“林先生?”
而他没有得到回应,那位容易耐心不好的林先生没有对他在门前停下的举动做出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是离开了,还是单纯不想回应。
商池也只是这么问一句,随后他将日记本夹在手臂中,空出一只手推开了门,湿漉漉的鲜血落在他手上,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他用力将门推开一半,里面有微弱的光照出来,他快步走了进去,门在他背后迅速关上。
商池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幅幅散落在地上的人像画,但是这些画像无一例外都被扯碎,或者被尖锐物划开了画上人物的脸庞,明显都是废稿。
无数废弃的画布铺在地上,和周围放在架子上的蜡烛一起,包围着那个专心画画的青年男人。
眼前的男人有着金棕色的长发,面容年轻而英俊,就是脸色过于苍白,像是久不见天日,嘴唇也泛着白。他没有看推门进来的商池,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画,专心地拿着画笔在画上涂抹着。
商池等待片刻,便向着那个人走过去,满地的画布无法避开,踩上去便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而面前的人依然没有抬头。
走了几步,商池就注意到这些声音中还混杂着其他的声音,他停下脚步侧耳去听,声音像是“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这个安静的暗室里格外清晰。
最后,当眼前的男人抬起手去沾颜料的时候,商池才发现了声音的来源——那个男人的手腕划出了几道深深浅浅的伤口,虽然没有划破动脉,却在不断地渗出血,而男人的动作更是将伤口撕裂得更大了,鲜血滴落的速度加快,落在周遭的画布上。
男人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注视着自己的画布。
商池又走了几步,来到了男人的三米远的距离外。他没有贸然上前,而这样的距离也足够他看清男人脚下一片被鲜血染红的画布,这样的鲜血量早就超过了一个正常人能够承受的出血量。
而在这些被鲜血染红的画布间,商池看见了一盏蜡烛,就放在男人的脚边,有的时候因为男人挥洒画笔的动作,还会有鲜血滴在烛火上,那盏蜡烛却不见熄灭,反而燃烧得更旺盛了。
商池静静地看着那盏蜡烛,随手将自己手中的蜡烛也放在地上,问道:“你在画什么?”
男人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看着自己面前的画布,带着笑容说道:“我在画我的自画像。”
商池的问题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不等他继续问,男人就自己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了:“画不好,我总是画不好。人像,人!重要的是人的灵魂!可我总画不出一个人的灵魂!”
说着,男人一个扭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商池:“我想了好久,终于明白了,人像画需要人的灵魂!蜡烛可以承载人的灵魂!蜡烛就是画,画就是蜡烛,它们都是一样的,都是灵魂的载物!我会成为最出色的人像画家!”
“所以你做了蜡烛?”商池说到,试图引导话题,周围虽然也有很多用于照明的蜡烛,但是男人脚边的蜡烛不一样。虽然蜡烛都差不多,但是大部分蜡烛之间都有些细微的差别,而男人脚边的蜡烛却和商池带过来的蜡烛一模一样。
“是的。”男人很高兴,这让他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起来,“我向神明祈祷画出灵魂的能力,他回应了我。现在我可以画出拥有灵魂的画像了!看,我也为你画了一幅画像!”
说完,兴奋的男人把自己面前的画像转过来,于是商池看见了画像上的画面,画中正画着站在这个地下画室里的商池,连衣服褶皱的细节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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