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徽知道,游深是个极其有尊严和自我的人。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是无法向彼此低头的。
这事徐如徽并没有跟赵酉识说。
她不是有意要瞒赵酉识,她只是觉得没必要。
第二天徐如徽一个人去西交大,现在很多学校都没正式开学,包括徐如徽自己的学校,所以来听的基本都是在校研究生和因其他事情留校的本科生。
别的学校的学生也有来听的。
徐如徽挑选了一个角落,坐下后听周围其他人讨论才知道今天的主题是原生家庭。
徐如徽一直明白,在原生家庭这一块,游深并没有比她幸运到哪里去。
只是她没想到,游深会当着那么多的人把自己的事情讲出来。
他就站在讲台最中央,侃侃而谈属于自己的半截人生。
他说他来自大山最深处,于其他人而言年代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景每天就发生在他身边,他说他小时候要在上学路上花费四个小时,他说他没有母亲,所有人都说他母亲去大城市跟别人跑了,而他的父亲每年也只回来一次。
游深的父亲每年回来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让游深好好学习,以后去城里打工,给他养老。
游深问他打工真的能挣到钱吗?他的父亲说可以。他就问那钱呢?
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在外打工,每年却只给他一百块钱,而这一块钱却要他和爷爷奶奶三口人吃一年。
至于父亲给他的回答,是暴躁的谩骂和恼羞成怒的暴力。
“后来我认识一个好老师,我去镇上上初中,上高中,再到大学,我的人生每一步都是我自己在做决定,做选择。坦白说我并不会因为这些怨恨我的父母,因为以他们的见识,不指导我做决定反而是件好事。”
说到这里,徐如徽发现游深巧妙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她无动于衷。
三五秒后,游深又把眼睛挪开。
他继续说:“我今天要讲的其实也不是逃离原生家庭,更不是与苦难和解,而是接受这个世界上,有人天生不会爱人。不是我们自己不应该被爱,更不是我们自己不配被爱,是别人不会爱人。这并非对错,这只是一种能力。
“这世上有千万种人类,我们可以接受有人天生躯体残缺,为什么不能接受有人天生不会爱人。
“我们更要接受的是,人是有情绪的。被忽视,被伤害,人有悲伤的情绪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它只是暂且被自欺欺人的人活埋了,有朝一日,它会以更丑陋的方式爆发出来。
“所以除了接受外界给予的一切,我们更应该接受的是我们自己。”
后面游深还说了什么,坦白说,这些内容对徐如徽来说并不稀奇,但凡研究过原生相关,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事情。
然而她对“接受”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冒。
她脑袋里随意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走廊走过时,看见走廊的墙上挂着很多名人名言。
其中一句是艾里希·弗洛姆在《爱的艺术》这本书里说的:【爱主要是“给予”,而不是接受。】
徐如徽忽然在这一刻很想念赵酉识。
可她没有很不顾一切地当下就选择给赵酉识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她只是习惯性一个人消化这些情绪。
她想,未来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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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徐如徽的考研成绩出来。
比预想中好一些,但是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成绩。
导师比她还要心急,询问她之后什么打算,徐如徽当时在图书馆,说自己准备二战。
导师知道徐如徽的经济情况,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给你推荐一个工作,工资不高,包吃住。”
二战徐如徽就要离校了,吃住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本意是在郊区租一个便宜的房子,手里的存款目前能维持她拮据的一整年生活。
她还可以把鹿上那套房子租出去。
然而眼下有更好的选择,徐如徽当即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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