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岚今年23岁,刚刚大学毕业一年,同时也是今年年初主动报名了下乡支教的组织活动,正式成为小河村村小学的一名在职教师。
西北大山地域偏僻发展落后,相比于大城市的物价和工资,支教老师每个月的工资和补贴堪称低廉。
之所以她愿意过来,是因着小时候的经历。
据金云岚回忆,她也出身于贫困县,当时读书时带了她五年的班主任便是支教老师。
在她记忆里,那是一位既温柔又知性的女教师。
不仅教书育人、废寝忘食地掰正了很多农家的调皮孩子,让他们通过读书找到了一条走出大山的路,还常常拿自己的工资给班级里的特困生补助粮食——其中就包括金云岚自己。
从那位女教师那里,她补全了对于母亲和恩师的一切幻想。
结果读到六年级的一天,全校的师生收到一则噩耗。
女老师在学校的职工宿舍被歹人侵害、死亡。
杀害她的人是村里一个快四十岁都没有结婚的中年教师。
那男人读过一些书,拿了高中文凭,所以在学校里当了十来年的语文老师。
相貌平平无奇,个头瘦小只有一米七,四十岁的年纪已经有点秃顶,平时性格温吞像个老实人。
谁也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语文老师,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
后来警察调查审问到事情真相,学校里的师生们才知道女教师在支教的六七年中,时常被他骚扰。
那人渣自视甚高对另一半的要求不低,自己的性格外貌却很一般,迟迟没有交女朋友结婚。
女教师来村里支教的时候很年轻,他那时候三十出头,没两年就对人家展开了追求。
女孩子年纪轻脸皮薄,考虑到大家都是同事,又是教师行业,闹开了对方会尴尬丢脸,故而拒绝得都很委婉。
以至于村里都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她恐怕不会想到自己的善意之举,会让无耻之徒得寸进尺。
尽管多次被拒绝,但男老师自认为条件在整个村里数一数二,早已单方面把她看作自己的所有物。
直至女教师年到三十,为村小学的孩子奉献了整整7年的青春,才在家人的百般催促和劝导下,决定回家和家里安排的知根知底的相亲对象结婚,孝敬赡养年迈的父母。
她向学校提交完离职报告,校长和同事们当然都很舍不得她。
但大家心里清楚,没有人应该一辈子呆在大山里无私奉献,女教师能支教7年已经非常善良了。
谁成想次日晚上,女教师就在收拾物品时,被纠缠她的同事侵害离世,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警察结案量刑时那人渣还死不悔改,各种道德绑架,嘴里叫嚷:
“她那种物质拜金的女人,为了榜大款抛下学校的孩子们,有师德吗?有良心吗?”
“要不是她天天勾搭我,之前做饭送给
我欲擒故纵,我会等她这么多年吗?!”
“……”
天可怜见的,女教师只是多做了饼干小食会分给所有同事,根本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甚至后来男老师常常骚扰她,她连东西都不再送,平时远远碰上都避嫌不搭理。
什么勾引、欲擒故纵不过人渣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
那段时间整个学校和附近村里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年幼的金云岚得知此事也备受打击。
她跑到拉了封条的职工宿舍外,看到女教师居住的那一间门户大开。
遇害时尚未洗刷干净的血渍凝固,从外头还能看到地上的血痕边角。
那一幕和那件事对她整个童年的冲击巨大,以至于成年之后,她也在恩师的影响下报考了师范学校。
甚至毅然选择了下到贫困地区支教。
她很清楚偏远地区有许多不可控之事,可她更希望自己也能像恩师一样,改变大山里孩子们的命运。
为此金云岚还做了很多准备,来保护自己的日常安全。
包括且不限于她和另一名女老师合宿、平日里结伴互相照料,随身携带辣椒水和强光小手电等等……
好在支教的大半年时间,并没有任何让她感觉不适的事情发生。
现在不是两千年,网络发达,村里并不算完全封闭。
而她因着自己的经历和日常生活中的感触,会对来读书的女孩子们更多加照顾。
其中她班上有一个小姑娘叫葛向雅,是在她来支教的前一个月到来的插班生,并不是本村人,而是临山的小南村人。
两个村子之间相隔着大山,平时来往最少要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
因此女孩儿工作日都住在学校宿舍,放周末假才回家两天。
葛向雅的家庭情况并不富裕,缴纳这一笔额外的住宿费后,她家里给的伙食费就不多了。
金云岚经常在巡视小食堂的时候,看到小姑娘只买一个馒头,就着咸菜或者最便宜的海带、豆皮吃。
尤其是她还很乖巧懂事,永远安安静静坐得笔直,认真学习不落下每一次作业。
学习成绩在班上很突出。
了解到葛向雅的家庭情况和她为了读书耗费的功夫,金云岚有点心疼这个女孩儿。
于是她也时不时买点小面包,或者把女孩儿喊到办公室谈谈心。
在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中,她能明显看到对自己的孺慕和喜爱之情。
这既让金云岚倍有成就感,还觉得这种熟悉的师生情仿佛让她看到童年的她自己、以及恩师。
按照葛向雅的成绩,小学毕业后去读县里的重点中学绝对没问题。
就是这样一个前途似锦的小姑娘,半个多月前放周假回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金云岚还是从校方处得知,葛向雅的父母给校方发了短信,只说小孩子觉得去学校太累、想家,不想读了。
她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愿不愿意上学读书的孩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区别。
连下课都在做习题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不想读?
对于她的质疑,校方也很无奈:
“虽然我们早就倡导九年义务教育,学费也免除了,但很多大山里的人家还是不愿意让孩子读,因为食宿费、伙食费、书本材料文具校服……这些零零碎碎都要花钱,加起来一个月少说也要小几百。”
“但如果在家干活或者出去打工,这笔钱便能省下来,要是女孩子直接说个人家嫁了,对许多家庭来说更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也别觉得惊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每年我们学校都有不下十个学生退学不读,就算有义务教育又怎样?这里是山区,连公路都不通,不可能说次次都报警。”
“这些村人思想都很固执,就是真把警察找来调解开导他们也不一定听,更别提听学校的话了。”
金云岚理智上知道校长说的是事实。
可一想到葛向雅年纪那么小,读书那么认真,渴望走出大山开启新生活,感情上她就接受不了。
按照校方和其他同事的经验,女孩子突然不给读书就两种情况:
家里没钱或不愿意供;
要把她嫁出去收彩礼。
无论那种情况无非就是钱的问题。
于是在她多次给葛向雅父母发消息循循善诱劝导、却被敷衍甚至直接不予回复后,她决定亲自去葛向雅家见见她的父母亲,再争取一下机会。
三天前,也就是上周六休假的上午,金云岚带着地图和少量的食物与水翻越山岭,来到了小南村。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她进入村子后的第一感觉便是,村里人很少。
人烟一旦稀少,环境就会显得荒凉。
待她在村路上走了约十分钟,才看到几名在太阳地假寐闲聊的老人,便上前询问。
听到她要找葛向雅,几个老人对视一眼,问她:
“你找葛家有事吗?”
“是这样的老人家,我是葛向雅的老师,她好多天没去学校了我想去家里看看她,做个家访。”金云岚说。
在村民的指路中,她来到了村中的一户人家,敲响了院门。
“谁啊?”院里传来问询,随后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名眉头皱着的中年妇女的脸庞。
金云岚有些紧张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便见妇人的表情忽变得古怪,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瞅了好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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