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姐的房间怎么找不到了?!”
虞妗妗侧目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跟着我。”
她指尖略长的手指摩梭过医院的墙面,就像按入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
由她带路往前走了十来米,汪清的病房又凭空出现了。
她推门而入,身后胆战心惊的一家三口跟着她走进寂静的房间,直接给吓迷瞪了。
毛椿象胆子小、本身就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此刻看到满屋血腥,直接嗷了一声:“我的妈呀!死人了!”
病房中,鬼气森森的汪建设静静站在女儿的病床前,盯着女儿消瘦的脸孔不知看了多久。
不远处的墙角横着一男一女。
男人的状况颇为惨烈。
他双眼和脸上鲜血淋漓,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呈现‘大’字型,尸体早就凉透僵硬了。
正是秦梁。
他双手指甲缝里都是血污,一时间汪平锦三口人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
那些伤,不会都是他自己抓出来的吧?!
稍远一些的墙根处,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女人倒在那里,面色惨白双眸紧闭没点动静。
看到她虞妗妗有些意外。
感应到人还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她淡定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徐静和的电话号码:
“有空吗徐道长,xx县私立医院4楼4021号病房,一死一伤,没法报警让警察处理的那种。”
正在藏传禅院地下空间带人挖掘的徐静和:“……”
“活爹,我马上派人过去!”她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辛苦啦。”虞妗妗笑眯眯道。
挂了电话,她听到身后的汪顺利反复吞咽口水,颤声说:
“哥你这、你这个……”
他到底没敢说些什么,弱弱问道:“你咋还牵连人家女医生嘞?这样不好!”
汪建设大仇得报怨气消散许多,加上这几年他失去理智时纠缠汪顺利的记忆,清醒后都渐渐想起来,现下对这个弟弟的感官也很复杂。
汪顺利不愿意找人除去他、还有悔恨的那些话,他都记得。
只是过去的恩恩怨怨实在太深,就算现在能冰释前嫌,也不过是他释然放下了。
他懒得和汪顺利解释这人就是秦梁前妻的妹妹,以及刘茜做过什么坏事,而是朝着虞妗妗的方向行了三个大礼。
“多谢大师,让
() 我报仇雪恨,重获自由。”
“今世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如果我还能有来世,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大师的恩情!”
“不必,我不缺牛马。”虞妗妗摆摆手:“也只是替我的雇主解决他遭遇的灵异事件,算不上什么恩德。”
“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一切事由皆有因果,自己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在不伤害到其他无辜的情况下,我没必要插手。”
她没有在病房里察觉到秦梁的灵魂。
大概率是汪建设把人折磨一通后,直接在秦梁咽气的瞬间,把对方的生魂给撕碎吞噬了。
至于刘茜,她还活着。
但虞妗妗能感应到她身体的一部分缠绕着非常浓重的鬼气,若是日后解决不了,怕是会和汪清一样落得个残疾。
其实厉鬼报复的手段颇为凶残,多多少少会沾上一点因果孽力,但不严重。
虞妗妗猜测到阴曹地府后,汪建设大概率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他的杀戮是有合理缘由的,哪怕放到十殿阎罗和孽台镜上也判不了他是大恶。
充其量原本他在转世投胎上可能会得到的一丁点优待——比如不用苦兮兮排队、地府会给他受伤的灵魂加以蕴养、或者可以选个还算不错的开局……会给他取消。
但作为鬼,这些抉择的后果汪建设自己清楚、不后悔,就够了。
汪建设释然一笑,坚持拜谢:
“下辈子的我记忆洗刷,对我来说,也不算是我了。
我只想让这辈子受的窝囊气,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大师,我还想问您一件事,清清她……还有可能醒过来么?”
虞妗妗走近病床,给汪清诊了一下脉,沉吟道:“不好说。”
“秦梁给她下的药不多,她体内也有一些禁术作祟,我可以帮她拔除禁术。”
“但药物虽少却还是会伤及肺腑,加上她之前经历过车祸,拔除禁术也未必能醒过来。”虞妗妗摇摇头:“就算能醒,身子的亏空也不好养,肯定不可能恢复到没病没灾时的状态。”
汪建设点点头说:“能除去那些邪祟,就很感激大师了。”
“至于后头清清能不能醒过来、醒了之后要如何选择人生,都是她的造化了。”他苦笑道:“我死都死了,哪里又能照顾她一辈子呢。”
忽然,空气中浮现起淡淡的涟漪。
四周的空间、陈设尽数变得虚无。
虞妗妗微微眯眼,看到一扇巨大的、数米高的古铜巨门影影绰绰,烟雾缭绕。
巨门沉沉展开,从中走出一名身高两米、头戴高帽的阴差。
远远她就瞧见那黑帽上暗金色的‘天下太平’四个大字,伴随着锁链摩梭地面发出的声音,强大的压迫感在小小的病房中蔓延开来。
她眼皮一跳,没想到阴差来得如此快。
还是范无咎这位大差使。
汪平锦一家三口根本没反应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虞妗妗作揖:“见过八爷。”
范无咎是这位阴差的俗名,也有些地方的记录是‘无赦’‘无救’。
至于祂的官名耳熟能详,可以说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黑无常。
汪建设的鬼魂哪里还有先前的深沉劲儿,趴伏在地上,身体轻颤。
“本差摄令,来引渡阴魂汪建设。”范无咎语气天生带笑,却不怒自威:
“汪建设,跟本差走吧。”
经过虞妗妗的身旁,身形高大、周身阴气滚滚的阴差偏头,一双细长的眉眼落在她身上。
“终于得见小友庐山真面目,可不太容易啊。”
“托小友的福,近期地府少有作恶多端的小鬼增加,日后得空,可以到阴司坐坐。”
范无咎说得和气,虞妗妗却后背一紧。
毕竟之前她数次走阴,确实引起了地府的小小骚乱,有两次还差点和阴司的差使碰上照面。
至于她让地府恶鬼减少,大概率也只是这位大差使揶揄的话罢了。
每天各地死的人加起来,掰手指都数不过来,她灭杀的那点小喽啰只能算毛毛雨。
“八爷说笑了。”虞妗妗讪笑一下,硬着头皮回应几句:“不敢当…”
“不知小友有没有发现,近两年不太正常的‘灵’,变多了。”
听到范无咎这句话,她神情陡然一凛,也知道为何大名鼎鼎的黑无常会亲自走一遭,来引渡汪建设这个身世普通的鬼魂了。
“确实在变多。”虞妗妗说。
光是汪建设这个梦魇的成型,就有诸多不正常,更别提前些日子那些一个比一个怪异的诡事。
“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阴司都不会放过。”范无咎颔首:“据我所知天师府也在着手调查情况,若小友有什么发现,还要劳烦你提供帮助。”
“扰乱阴阳秩序者,杀无赦。”
地府大差使刹那间流露的戾气,足以令人心头一紧。
虞妗妗略一点头:“一定。”
待滚滚的阴气卷入远处若隐若现的巨门,病房内重新恢复平静,她才松了口气。
想到汪建设临走前求她的事,她蹲身拍了拍汪平锦的脸孔。
“呃…嗯?”汪平锦迷迷瞪瞪睁开眼,“虞大师?我怎么又趴地上了?”
虞妗妗站起身说道:“你大伯已经被阴差勾魂、带去阴曹了,他让我转告你们家和汪清两件事。”
“其一他原谅你父亲汪顺利了。
但消除仇怨,不代表他愿意把多年的打拼过继给你。如果汪清之后能醒过来,这份家业就交由她自己处理,卖了也好愿意运作也好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其二他希望把你们家把后院的盆景树,种植到他的坟墓旁边,也算让他尸首合一。”
汪平锦说道:“我们家没想过夺取大伯的家业,他的要求都很合理。”
“如果汪清姐醒不过来,我们家也会照顾她的。”
虞妗妗点点头没说话,其实汪建设有设想过汪清醒不过来的局面。
他希望上交自己的公司和家业,官方能允许汪清安乐死,至少相比于让她孤苦伶仃、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着,还不如早点解脱。
虞妗妗并不了解这个请求可不可行。
包括汪建设想揭露自己和女儿出事的原因,让所有人知道秦梁、刘茜,以及还在他公司里的秦星宇的真面目;
这些后续的琐事,她打算等徐静和派来的人过来了,都交给他们去头疼。
她抻了个懒腰恹恹道:“事情基本解决了,我先找个地方睡个回笼觉,好困。”
“地上的尸体你不用管,我已经通知了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人,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人来了之后应该会带你们一家三口去做个笔录询问事情经过,你们不用慌,有什么说什么。”
虞妗妗打了个哈欠:“等我睡醒了再去你家,给你大伯的尸骨重新捡骨入土,再给你爸画几张定魂的符箓,应该事情就都搞定了。”
不等汪平锦再絮絮叨叨感激,她直接走出病房,开始翻看手机上附近的酒店。
徒留屋子里唯一清醒的汪平锦,面对满室凌乱手足无措。
虽说让自己不要慌,可谁待在案发现场能不慌啊?!
与此同时
南城旧巷的胡氏师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倒不是担心虞妗妗口嗨合作后,又自己跑落。
毕竟虞妗妗会接天南地北的求助任务,经常外出,有时候一失踪就是半个月。
但胡老头心里憋着有人打听她情报、想要害她这件事。
他心里头的焦急在又一个盛气凌人的男青年走到摊位前,一扬眉头开口就说:‘大爷,和你打听一个人:虞妗妗’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胡老头再次把这个男青年忽悠走,嘴里喃喃:“祖宗,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那可是咱们未来的衣食父母,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对于这一切,虞妗妗并不得知。
她正窝在酒店的大床房里,用被子蒙住脑袋酣睡。
睡梦中一股摇摇晃晃、若隐若现的牵引,似从远飘来,不太真切。
虞妗妗在梦里皱了下眉头。
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念力送到至她的耳畔,她隐约能意识到,应该有什么人非常恰巧地在她补觉之时祈祷。
她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能‘看’到一团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
人影双手紧握,嘴里念咒般喃喃自语:
“帮我……杀了我的父母!”
虞妗妗:?
刑。
她看这次的祈祷者是真挺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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