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野:“……”
江见寒看着秦正野的表情,知道自己大概又多话了。
这本就是凡尘之人心中的美好期许,以何种形式实现并不重要,无论是花灯也好,河灯也罢,那自然也就是说,哪怕若无灯火,也并不重要。
江见寒因而抬手,于掌心之中凝结一点萤火,再令那萤光漂浮于半空,侧首看向秦正野,冷淡道:“闭眼。”
秦正野不明所以,他只是习惯性去听师尊的话,毫不犹豫闭上了眼,便觉江见寒将指尖点在他额心,依旧以那极淡的语气说道:“许愿。”
秦正野怔了片刻,方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便在心中默念出了他的愿望。
这念头他已记了许多年,几乎刻入心中,却不曾告诉任何人,这期许一闪而过,江见寒的指尖已离了他额心,秦正野方才睁开眼,便见江见寒手中萦绕着一缕泛着银光的神念,那显然就是他方才刚许下的心愿。
那一缕神念凝入那漂浮的光辉之中,江见寒再微微抬手,令那萤光上浮,同对岸的无数灯火一般,朝着漫天星辰而去。
他们没有花灯,可江见寒能为他变出灯火。
他们没有纸笔,可江见寒也能将他的心愿凝结在那点萤光之上。
他总觉得师尊无所不能,只要他想,师尊好像便能为他去做。
萤光缓缓升空,二人目光相随其上,一时之间,并没有人说话,直到那点光辉融入那漫天星辰之中,秦正野才略显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唤:“师……师尊。”
江见寒侧目看他。
秦正野问:“您……看见我的愿望了吗?”
江见寒既能抽出他的神念,自然也能看出他许下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可江见寒却摇了摇头,道:“没有。”
秦正野松了口气,可不知为何,却又抑不住有些许的轻微失望。
江见寒察觉不出他人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将目光转了回去,望着已如星辰一般的萤火,道:“我对凡尘中人的期许,并无兴趣。”
秦正野微微睁大眼眸,只是心中一刺,觉得江见寒或许在责他。
可江见寒却又说:“可你既然相信这种事,应当也会去信凡人的其余传闻。”
秦正野:“我……”
“凡尘中人还有个说法。”江见寒说道,“心愿之事,若是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秦正野:“……”
“我若是看上一眼,害得你的心愿不灵验了怎
() 么办?”江见寒叹了口气,说,“既然你信,我还是不看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别扭得古怪。
哪怕江见寒还未入仙途时,他也并不信这些虚无缥缈之物,而他又不是太过在意他人想法的人,如今日这般歪歪扭扭的念头,他光是念一念就觉得难受。
江见寒说完这话,不由又摇了摇头,很是别扭地移开目光,望向对岸的灯火。
那天灯飘得散了,星星落落在天幕之上点缀着,湖中的河灯也已漫布了整个湖面,像是连着天幕与湖面都映满了点点星辰,他为秦正野放飞的那点萤光虽并不如那些天灯耀目,可缀在星辰之中,倒几乎同星辰没什么区别,只像是这夜幕中多了一点辉光。
秦正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点萤光上,他唇边又带了一点笑,只觉得自己实在喜欢极了师尊的性子,沉吟片刻,忍不住又唤:“师尊。”
江见寒:“嗯。”
秦正野说:“那些天灯,至多过上一两日便会落下来。”
江见寒再点头,答:“灯火易散,凡尘之物,便是如此。”
秦正野将那明亮的眸子转向江见寒,他眸中也映着天幕上的星辰,好似带了熠熠光辉一般,流转着江见寒看不懂的情绪,二人目光相对,秦正野又问:“那师尊送我的萤光呢?”
江见寒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微微挑眉,道:“你莫要瞧不起我的修为。”
他要在这天幕之上缀一点光辉,便能令这萤火不熄,这小崽子才几岁,竟然就敢质疑他的能力了。
可秦正野所想的,显然并不是这种事。
他唇边的笑意又再多扬起了几分,好似已得意极了,待再抬眸去看那天上的萤光时,连语调都不由轻快了起来,道:“师尊送了我一颗星星。”
江见寒:“?”
不是吧,一点萤火而已,怎么能与星辰相比呢?
秦正野又道:“这漫天星辰,只有那一点是特殊的。”
江见寒:“?”
也不是吧,每颗星星都很重要的,只要有一点变化,星象之上便有不同,天星宫的修士会很在意的。
江见寒实在很难理解秦正野此刻的感受,可秦正野显然也并不需要这份理解,他只是支着下巴,看着天幕之中那一点萤光呆呆发笑。
江见寒觉得无趣,将目光再放远,望向远处的云山城,天空的天灯几乎已全都飞散了,湖面的河灯明灭不定,江见寒便觉得时候已差不多了,他都带徒弟看过花灯了,是时候回客栈去了。
至于之后几日的仙云会……他实在没什么去逛街的兴趣,他已经尽了师尊的本分,仙云会这种事,让秦正野自己一个人去逛就好了。
这段时日他每日忧心忡忡,已将平日的修行拉下了不少,正好趁着这几日在客栈内闭关补回来。
他见秦正野已收回了目光,正要提议返回,秦正野却忽而抬眼看向他,好似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将自己已藏匿许久的秘密告诉他。
“师尊。”秦正野语调踌躇,问,“您……相信黄粱一梦吗?”
江见寒侧眸看向秦正野,略有些许不解:“什么?”
秦正野垂下眼眸,盯着自己交握的指尖,像是不知是否应当将全部实情托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嗫嚅着再开了口。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秦正野说,“梦中,也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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