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让分秒流逝,油彩与烟草的气味渐渐消散,窗外的人声,也开始响亮得足够爬上七楼。
她有点儿想逃跑,双腿却动弹不得。
“有没有烟?”
路冬愣了下,朦胧间听见他再问了一次。
嗯了声,赶忙从裙子的口袋,掏出白万和打火机。
周知悔接过,衔了支点燃。
薄荷的幻梦又铺展开来。
他闭上了眼,骤然仰起下颚,喉结滚动,象牙白的颈间很适合加上红痕。
倘若此刻能单独摘出,七秒后彼此都将遗忘,路冬会毫不犹豫地上前,让画作变得更浓艳。
现实是她不敢轻举妄动,耳后的痣仿佛被纺锤洞穿,扎破喉软骨,血在舌尖流淌。
抽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无处安放的烟蒂就只能这么捏着。
周知悔似乎还没回过神,仍旧半耷拉着眼,静悄悄地让意识浮游。
青白的水母就这样一个个跳出窗外。
路冬下定决心,当他是默认。
猛地凑近,将要吻上喉结的瞬间,周知悔空着的那只手,像制止小狗,不轻不重地捏住她的后颈。
滚烫的,干燥的,美好的触碰。
他甚至可以再用力,折断了也不要紧。
“你该知道,你很漂亮。”
路冬一怔,那双干净而冷漠的眼睛,终于又将目光落回她身上。
泡泡糖越吹越大。
“不要这么对我。”
啵地一声被戳破。
咬了下唇,路冬没有勇气再开口向他确认,话语中的拒绝,是出自什么理由。
先一步拉开了距离,她闷着声音:“……对不起。”
周知悔没回话,皮鞋跟嗒地一声,离开了那张桌子。
宽阔的肩在后方黑板留下一片斜斜的身形,路冬记下了它的轮廓,说不清道不明的幽绿色惆怅,逐渐腐烂的情感。
“……你要走了吗?”
他应了声。
“那个苹果塔,”她顿了一拍,“之后……之后去春明景,你可以再买给我吗?”
他说,好。
路冬摸索着烟盒,轻声道:“下次见”
下次见。
重回独自一人的空间,她为自己点了支烟。
关上为他打开的窗,又掩上窗帘,脱下鞋子与短袜,走到角落,一把扯下那几乎与墙融为一体的白布。
衫木框的全身落地镜,映着孤零零的实像。
路冬的神情,出奇地镇定,在一贯的高脚椅坐好,开始动笔。
她记着刚才那道虚像,钉在前方黑板上的影子,停在那里,溶进纸面。
那刻的情感,再也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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