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进公司后跟一帮老油子混多了,危机感都练出来了,看着对方笑得一丝不苟的表情,蒋厉总觉得这是个送命题。
喉咙短促地咽了咽,蒋厉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威力,厨房突然哐当一声脆响。
蒋厉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直奔厨房——
“怎么回事儿啊?”
厨房里没开灯,只有一点点从外窗泄出来的微弱光线,视野里,江枫垂头蹲在角落,只露出一个乌黑圆润的后脑勺,跟前一片摔碎的碗碟。
可能是光线太暗了,孩子又太瘦,看着特可怜。
心跟被扎了下似的,蒋厉立马过去给人拉起来,握着他胳膊,就着那点小光看:
“手没事儿吧。”
听他这么问,江枫受了惊的兔子般挣扎了下:
“没事的没事的,你们继续聊吧,我、我收拾一下就好。”
动作慌乱且无措,像是牵扯到什么,江枫突然嘶了声。
“什么没事儿啊。”
紧紧握着那条挣扎的手腕,看清他食指侧边开了个红色的小口,蒋厉皱眉啧了声:
“跟没跟你说过,东西碎了别管,等我过来弄,不长记性呢。”
话落,江枫讷讷缩了缩脖子,很胆小的样子:
“对不起哥。”
二人身后,隔着一道老旧门框,青年长手长脚站着。看着眼前这幅“兄友弟恭”的场面,蒋慈敛下眼睫,暗暗冷笑一声。
该说不愧是他哥么。
上一个还没走,下一个就又来了。
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即便这样,也不愿意来找他这个弟弟么……
算是熟能生巧,刚住进来的时候蒋厉就发现这小孩儿有点儿迷迷糊糊的,做个家务经常不是这儿碰着了,就是那儿伤着了,蒋厉都习惯了。
他也不指望他能改了,熟门熟路把人拉出危险地带,而后翻出药箱,轻手轻脚给他消完毒,又贴了个创可贴。
期间江枫一句话都没说,小孩子排排坐一样,乖巧得过分。
蒋厉看着心软了下,还得装得很凶:
“下不为例啊。”
看出来他不生气了,江枫这才露出一点腼腆的笑:“知道了哥。”
“你就应得快。”
江枫傻笑了两声,目送蒋厉起身进了厨房,直到视线里彻底没了他的身影,眼神才黯下来两分。
想起刚刚客厅里两人的对话,他捏着创可贴的手紧了紧。
是哥喜欢的人么……
厨房里,蒋厉拿了把扫帚进去打扫,时不时传来扫帚擦地和碎瓷片相碰的声响,外面,一个倚墙站着,一个被安顿在沙发上坐着,安静得过分。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蒋慈突然远远睨他一眼,用一种蒋厉听不到的声调:
“倒是小瞧了你了。”
江枫微微抬头,露出那双黑润
单纯的眼睛,表情无辜:
“嗯?”
人们总以为兔子软弱,于是会格外怜惜一些,殊不知装乖卖巧才是它们的本性,稍有不慎,那些因为爱怜而探抚过去的手指就会被它们咬得鲜血淋漓。
看着男生故作懵懂的眼神,蒋慈嗤了声,转身离开了屋子。
门被打开又关上。
身后,江枫眼神淡了下来。
蒋厉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空了,他把垃圾倒了,又把扫帚往墙角一撂,问:
“小慈他人呢?”
走这么快,包子还没拿呢。
江枫眨了眨眼,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可能是着急去上课吧。”
蒋厉点点头:“也对,到点儿了也。”
“蒋哥,吃包子吗,我微波炉里热了。”江枫仰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突然问。
想起那股子鲜香的滋味,蒋厉犹豫一秒都是对肉包的不尊重:
“吃!”
老小区请不起保姆,楼道里到处堆着垃圾和灰尘,跟青年一身昂贵整洁的打扮格格不入。
蹙着眉头下楼下了一半儿,蒋慈接了个电话,是蒋母打来的。
看清来电人时,他脸色又沉了几分,但还是按下了接听。
女人的声线十年如一日的和稳。
说的无非是老生常谈那些,让他不要把心思花在老大身上,那都是外人,又说让他见见新来的投资人。
“那个富商是从国外来的,特别喜欢咱们这边的文化,看了你的照片后说是很欣赏你,你可得好好表现,别丢了你爸爸的脸。”
话落,眼底闪过一丝冷色,蒋慈语气平静:
“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没过几分钟,又来了一个。这次的显然更急切些,像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铃声一直响个不断。
淡淡晾了对面几分钟,蒋慈接通电话。
对面先是传来一阵男人痛苦的哀嚎,而后电话被另一个人接过,便是一连串忏悔的道歉声,并且承诺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对此,蒋慈只面无表情撂下一句:
“把人处理了,别再让他们有机会来烦我。”
“是!”
*
蒋家。
会客大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中式的红木长桌上规规矩矩摆了几盏青瓷茶碗,显然是用来迎客的。
“赵先生,不知这茶可还合你的胃口啊?”
男人开口就是一句客套话。
人过中年,本该是日薄西山的年纪,蒋文远倒是一点不见老态,除了鬓角几缕不甚明显的白发,西装革履往那里一坐,还跟三十多岁似的,丝毫看不出来是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的人。
“茶是好茶,蒋总费心了。”对面那位也回得客套。
说是先生,其实就是个漂亮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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