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清眼前这一幕,蒋厉难得哽了下。
男人一身单薄的浅色风衣屈坐在巷边,身量挺阔,一条腿曲着,一条腿直直搁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肘搭着膝盖,一副极为放松的姿态。
明明该是落魄的样子,放在他身上却一点儿不显廉价。
反而连带着这条阴暗潮湿的窄巷都多了几分难言的矜贵气。
像是天生的衣架子,男人骨相极佳,肩背宽厚有力,被黑裤包裹着的双腿更是结实修长,随着冷俊的面容一同半掩在窄巷的暗影中。
最有威慑力的还是那双眼睛,虽漂亮,但实在锐利逼人。
平平淡淡落在人身上的时候都跟刀割一样。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蒋厉刚从医院出来,可还不想再进去。
于是他悻悻一笑,拎着公文包朝人礼貌点了点头:“打扰了。”而后转身欲走。
好在这人也并未出声留他。
走到巷子拐角时,蒋厉突然顿了下——
不对。
蒋厉皱起眉,猛地转过头:“你受伤了?”
方才男人眼神太凶,以至于蒋厉居然忽视了他的动作。
一条胳膊明晃晃搭在腿上,细看下,另一只被影子挡住的手分明捂在瘦窄的腹部。
因为疼痛,男人腰背微微弓起,血丝不断从衣料和指间渗出,唇色也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
只不过男人表情还是一成不变的淡定,仿佛感受不到痛一样。
这样性格的一个人,居然会委身在这么阴暗狭窄的小地方,看样子伤势确实是很严重了。
蒋厉面色一下严肃起来,边打120,边转头往回走。
得到电话那头马上来的回复后,蒋厉止步于男人身前,微微弯下腰,刻意放缓了语气:
“兄弟,家里人电话有么?我联系一下,你这个情况必须得去医院了。”
“……”
等了好半天,男人都没说话,只平静专注地看过来,好像他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蒋厉下意识往后仰了仰,眨眨眼,心说难不成是个哑巴?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顾虑,人家不想说,他也不是非要问。
于是蒋厉释怀了,救护车估计得等会儿才到,刚好他下班路上走累了,索性扫了眼周围,打算找个地方先坐下。
找了半天位置,蒋厉看来看去惊讶地发现还是那人坐着的地方最干净,心下乐了句“还挺会挑”,蒋厉也没再折腾,直接在男人身侧落了座。
屁股沾地前他还没忘从公文包里拿出张纸垫着,顺带递给了旁边人一张:
“你要嘛?”
递出的一瞬间,蒋厉愣了下,突然想起来:“对吼,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
身侧,男人闭上眼,不动声色朝外偏过一点下巴,眼不见心为静。
蒋厉全然不知,还在低着
头捣鼓:“那我放边儿上了啊,哥们儿你想要就自己拿,千万别客气。”
东西放完后,蒋厉重新拉上拉链,稀稀拉拉纸声响戛然而止,巷子再次恢复了安静。
时至傍晚,橘红色的落日遥遥缀在天际,晕染出大片堆叠的火烧云,晚风轻拂,偶有飞鸟在巷空划过。
蒋厉支着下巴,懒洋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觉着就这么坐着有点儿无聊。
看了眼手机时间,估计救护车还得有阵子才来,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点开了软件。
耳畔聒噪的声音终于消失,项霖半垂下头,闭眸假寐,旧伤不断往外溢出血液,那股刺痛时时刻刻刺激着本就绷得不能再紧的脑神经。
巷子到处漂浮着青苔阴湿肮脏的气味,昏沉间,他捕捉到一丝极轻的气息,干净温和,像初夏和暖的阳光,掺杂着一点点青柠沐浴露的味道。
那味道似一张温和的大手,轻易地抚平了躁动不安的思绪,项霖不由萌生出一股许久未见的困意,意识渐渐陷入混沌,到达入睡的边缘......
突然,耳边响起道欢快的机械音——
“斗地主!”
“抢地主~”
“我抢!”
伴随着极富节奏的bgm,想听不见都难。
“……”沉默片刻,项霖面无表情睁开了双眼。
空气变得有些焦灼,某位欠打而不自知的小鬼仍在埋头苦干。
连续当了五把地主彻底把底裤输掉后,蒋厉终于肯抬起头,迎风抹了把辛酸泪。
看来“豪赌”不适合他,老老实实打工才是正道。
QAQ。
蒋厉正感慨着呢,冷不丁察觉身侧传来一抹死亡凝视,他莫名其妙扭过头,刚巧对上男人古井无波的视线。
还别说,之前站得太远,没怎么看清,这会儿离得近了,蒋厉才发现这人好像有些微妙的眼熟。
被人这么盯着,蒋厉也不躲,以为男人是看救护车太久不来担心了,于是冲他没心没肺笑了声:
“放心吧,医生马上就到。”
话落,项霖微微一顿,敛下眼眸,黑长的睫毛遮住瞳仁,头一次觉得阿晏也不是那么傻气。
之后没过多久,救护车终于来了,跟医护人员解释清楚情况后,蒋厉便作为陪同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
邬楚从医院大门被一堆人簇拥着出来的时候,接了老爷子一个电话,电话里一个劲儿地劝他多修养几天,别再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折腾身子,相当的苦口婆心。
随口应付了几句知道了,他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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