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不知是说了什么,逗得台下哄堂大笑。
笑声中,混杂着陶芯略显压抑的低音:“这是给呦呦的!”
鹿呦撩起眼睫,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只杯子,下半截被陶芯抓在手里,上半截被月蕴溪的手环着,被牢牢地按压在月蕴溪面前的桌面上。
这是……杯子的修罗场?
鹿呦想解救它都找不着下手的地方,她有点手足无措。
外套口袋里震动的手机,宛如一根招摇的救命稻草,鹿呦顾不上那只可怜的杯子了,悬在桌边的手探进口袋拿出了手机。
意外地发现,被系统提示的新消息来自月蕴溪。
月蕴溪:【不知道怎么了,我的PH值有点低。】
月蕴溪:【我现在坐下,会不会耽误你欣赏佳人?】
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鹿呦像被什么击中,手机仿佛烫手,双手些微发麻,呼吸像被溢出屏幕的酸味侵略,不由地放轻。
还能把吃醋说得再委婉些么。
她抬起头,装作百无聊赖的样子,扫了眼台上正往下踩台阶的奶奶,就是没敢往身侧看,怕在此刻对上月蕴溪的眼睛,她招架不住。
也怕继续见证一只水杯的修罗场。
可耳朵不受支配,不由自主地捕捉着那侧的声音。
听见月蕴溪对陶芯说:“我知道这是呦呦的杯子,所以你应该放手,我会放到她面前的。”
还是那种柔和平静的语调,鹿呦熟悉,陶芯也熟悉,但她们都没有因为熟悉就对其免疫。
尤其是用在这样意有所指的话上。
鹿呦克制着,没去看两人僵持的画面,低头,在手机上输入了一行字发过去,想了想,又编辑了一行。
正要按发送,忽听有人说:“您好,请让一下,这里上个菜,小心不要烫到。”
大约是见奶奶座位空着,侍应生便从这处上菜,却不想座椅之间的空隙还是窄了。
鹿呦下
() 意识地朝着月蕴溪那侧偏了偏身,指腹同时在手机上按下发送。
倏尔靠近的气息,再熟悉不过的,橘子味的香味,像甲板上等来的日出,烫在水面的金箔,掠过鼻尖的细风。
月蕴溪眼睫轻扇了扇,往下垂落,倏地松开抓着杯子的手,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僵持。
与此同时,鹿呦眸光不由自主地轻转到眼尾,刚好瞥见到这幕,眼尾不受控地一跳。
某种可以称之为失落的心情如潮涨,压不下,似要将她淹没。
下一秒,她听见,月蕴溪的声音,很近地响在她耳边。
不知是离她太近,故意放柔了声调,还是对待陌生人会习惯性地让语气更加温和。
音色如风,拂过耳畔。
“请帮我再拿一只干净的杯子过来,谢谢。”
“好的,您稍等。”
鹿呦坐直身体,心思却没回来。
原来,月蕴溪不是不给她拿杯子了,也不是不和陶芯争了。
只是换了种方式。
一颗心,高高抛起,又稳稳落下,情绪如潮涨潮落,患得患失,全受这人影响。
这样的感觉很微妙。
如同一脚踩如泥沼,明知不好,却是身不由己地往下深陷。
到底是年长,真耍起手段来,做妹妹的根本接不住招。
无论是名义上的妹妹,还是她这个年纪上的妹妹。
鹿呦不知道陶芯被月蕴溪这么一弄,挂上了怎样的神色,也不知道她将那只经历修罗场的杯子放置在了哪里。
她没去关注,一眼都没看。
面前放置着侍应生拿来的新杯子,被月蕴溪灌满了她喜欢的橘子味汽水。
杯面的橙色在灯光下晃漾,跳跃着无数欢腾的小气泡。
这地方的信号确实不太好。
她发出去的消息,在此时才被接受到。
放在中间的手机亮起来,月蕴溪没将它拿起,就这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输入了开屏密码。
5、4、0、8。
鹿呦:“……”
忽又觉得好笑,唇角扬起,她侧目看了眼月蕴溪,头靠过去,拉近了距离。
月蕴溪秒懂她的意图,附耳过来。
鹿呦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这锁屏密码真适合你。”
“你又知道了?”月蕴溪朝向她这侧的眉梢轻轻一挑。
像是挑到她的心尖上,刺得她笑不出来了。
还真不知道。
月蕴溪瓷玉雕琢般的手还在点着屏幕,切进了微信,打开了聊天框。
上面悬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内容。
【可能是放下了吧,我看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特别平静,所以,赏衣没赏人】
【还有,佳人在身侧】
就这么明晃晃地敞在两人的视线范围内。
鹿呦耷拉下脑袋,越垂越低,她恨不得变异成鸵鸟,把头都埋到地里去。
不是,打这两行字的时候,她还觉得解释得很真诚呢。
怎么现在看,略显油腻呢。
月蕴溪低低一声笑,染着愉悦底色的气音。
鹿呦抬起头,原是想瞪她一眼,视线不经意地掠过手机屏幕,倏然一顿,又投落回聊天框的上方。
中央显示着三个字,是月蕴溪给她的备注——
胆小鬼。
鹿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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