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鹿呦心里突地跳了一下。
接着听卡洛琳恍然大悟地“啊~”了声,吐出个单词:“giraffe!对不对?”
鹿呦勾了勾唇,笑刚刚那一下莫名其妙的惊跳。
且不说是压根不算鹿的长颈鹿。
就算喜欢的是鹿科类又有什么。
云竹挠了挠下巴,像是在纠结这个答案到底算不算正确,而后才开口道:“是长颈鹿的鹿,也是梅花鹿的鹿。”
“哦~是这个鹿!”卡洛琳很激动,为自己答对,也为这个让她觉得很神奇的答案,然后眉欢眼笑地看向鹿呦,“你跟名字一样漂亮,是森林仙女。”
鹿呦腼腆笑说:“谢谢。”
简单聊了几句后,云竹打招呼说还有事,带着卡洛琳和混血女孩先一步离开。
没过多久,出入口处便传来了脚步声。
随声看过去,月蕴溪手上拎着个黑色手袋,身后被身后背了把同色大提琴盒,正朝这边过来。
她的琴盒侧把手上也扣有挂件。
随着距离拉近,鹿呦逐渐看清,是个迷你长颈鹿公仔,毛绒绒的材质,圆滚滚的坐姿,看着憨态可掬的模样。
行至鹿呦身边,月蕴溪歉然道:“抱歉,有点事耽搁了。”
鹿呦不甚在意:“没事,刚刚乐团首席云竹有跟我说。”
两人一道往停车场方向走,月蕴溪想起先前在排练厅让云竹出去时带话,云竹一脸八卦兮兮的表情。
当时想叮嘱云竹别乱说话,但被其他事给岔开了。
月蕴溪迟疑问:“她还有跟你说什么没?”
鹿呦笑笑说:“就随口聊了两句,说你很喜欢giraffe。”
她没往别处想,自然也没去观察月蕴溪,直接看向了挂件,没注意到月蕴溪听完她的话后轻蹙起眉头。
“这个挂件好可爱啊,在哪买的?”
月蕴溪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好久之前买的,不太记得了。”
鹿呦轻轻抿了一下唇,觉着可惜,又看了眼挂件,余光瞥过琴盒。
与可爱的挂件是截然不同的感觉,珠光闪黑,像框进了一片繁星烁烁的夜。
“小时候看你们背这种琴盒,觉得可酷了,特别想借来背一背。”
月蕴溪默了几秒后问:“后来背了感觉如何?”
鹿呦“唔”了声,遗憾地坦白:“还没背过呢。”
月蕴溪不自觉地拧眉,微感意外:“……没有给你背过么?”
鹿呦摇头。
不知是那棵树上的蝉断断续续地嘶鸣,将她的思绪扯回到十一岁那年的夏季。
踩着斑驳的树影,忽地听见夹杂在聒噪蝉鸣声里细细的抽泣声,一转头,便见陶芯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满是泪痕。
那段时间,陶家不太平,平日里傲娇的小公主背着快比人大的琴盒,像被压弯了脊梁骨。
“鹿哟哟,
我家要是破产了,你会不会,就不跟我玩了呀。”
陶芯杏眼含泪,盈盈看她一眼,鹿呦心一下就软了,认真地说:“不会。”
“那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么?”问这句时,陶芯哭得厉害,鼻子里冒了个泡。
两人同时愣住,一前一后笑弯了腰。
又哭又笑很耗精力,琴也重,陶芯扶着她的肩膀才站直身体。
看陶芯可怜兮兮的,鹿呦伸手说:“我帮你背吧。”
陶芯攥着背带,纠结了好一会儿,拒绝说陶父和月阿姨正在考虑把她们的大提琴课先停掉,她背琴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鹿呦以为,大提琴于陶芯而言,就像钢琴在她心里的地位一样。
当天回家后,她砸了自己的小金猪存钱罐,揣了满口袋的钱,去找月阿姨商量不要停了她们的大提琴课。
说动了月韶,等着陶芯参加完夏令营回来,满心欢喜地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却是被陶芯先一步告知,她对大提琴腻了,要自学吉他。
如今回想起来,似乎也不难理解陶芯的变心了。
月蕴溪眼看着鹿呦神色凝滞变得失落,懊悔地攥紧了琴盒背带。
不该在鹿呦面前提起与陶芯相关的问题,勾起不必要的回忆,更不该把诧异表露得如此明显,强调令其不愉快的事。
长舒了口气,月蕴溪轻声问道:“要不要现在试一试?”
鹿呦笑问:“可以么?”
“当然。”月蕴溪停下脚步,脱下琴盒背带,轻放置在地上,“会有一点重。”
光看琴盒就能感觉到很沉,但月蕴溪用“一点”来形容,把琴盒放下的模样很轻松。
鹿呦心里没数,“是多重?”
月蕴溪拎着把手将琴盒举起来,绕到她背后说:“十五斤左右。”
“你管这叫一点?”鹿呦将琴盒背上身,话锋一转,“嗯?背起来还行欸。”
语调像坐了个过山车似的。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月蕴溪弯了弯唇,目光越发柔软,“到前面照一下?”
鹿呦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大剧院的玻璃墙前,往里面照了一眼。
蓬松的长发披散着,印有英文字母的白色宽松短袖,下摆半掖在牛仔短裤裤腰里,单肩背着琴盒。
玻璃墙映出的画面,如打了层苍茫的滤镜,身后的梧桐绿影摇曳,有种电影的质感。
很有氛围,但不是她想要的风格。
鹿呦侧过身又看了看,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天就打扮帅气一点了。”
从玻璃墙上挪开眼,鹿呦看见还停留在原地的月蕴溪,正把手机放回到手袋里,闻声,抬起脸看向她。
月蕴溪认真评价:“现在这样也很好,自然松弛。”
她接着又说:“当然下次也可以再尝试一下别的风格。”
鹿呦勾起嘴角,领受下她的安慰,开玩笑道:“行,等我哪天好好化个妆,换个
风格,再问你借来背一背。”
月蕴溪扬了扬眉,走向她说:“琴盒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背跟我说,随时都可以给你。”
余光扫过月蕴溪手中拎着的手袋,鹿呦猜测也不轻,顺势说:“现在就挺想背的,到停车场再还你。”
月蕴溪没有拒绝,只是担心:“怕你明天肩膀酸。”
鹿呦背着琴盒继续往前走,笑说:“小看我。虽然我没有蕴溪姐姐你那么自律,但也是定期会去健身房的。”
月蕴溪问:“哪家健身房?”
“迷鹿附近的一家。”鹿呦感受到手臂上一凉,“下雨了么?”
话音刚落,地面上洇开一朵又一朵的圆形水渍,豆大的雨点不断洒落下来。
月蕴溪从包里拿出了那把印有小鹿图案的伞,撑开在两人头顶。
顷刻间,雨势潦草起来,蘸着夜色,挥洒在白日里将将晒干的地面,层层湿染成墨色。
却没怎么溅到身上,鹿呦抬头看了眼朝她这边倾斜的伞,默默向月蕴溪靠过去。
挤在同一把伞下,行走中,两人的肩臂偶尔会轻轻碰擦到。
想起排练厅里听到的话,鹿呦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侧目瞄了眼身侧。
月蕴溪半垂着眼,盯着被雨打湿的地面,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鹿呦挪开视线,专心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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