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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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鹿呦颤着手挂断电话,双脚仿佛被定在原地,抬不动,走不了。

心里好像有什么被剜空了,又疼又茫然,

头顶罩过来一片伞状的阴影,鹿呦侧目,瞥见到熟悉的黑色西装裤料。

月蕴溪站定在她身侧,白净莹润的手握着伞柄。

柄端是手工雕刻的长颈鹿头。

鹿呦微愣了愣。

小学门口曾有个老爷爷卖伞,手柄都是爷爷自己雕刻的动物头,她很喜欢,攒钱买了三四把,家里、包里、学校到处塞,下雨天见同学没带就大方借出去,最后竟是一把都找不着了。

想再买,却得知老爷爷已经过世。

后来和陶芯提起,没多久,陶芯就送了她一把,说是专门找人定制的,她俩一人一把。

没想到月蕴溪也有。

她垂眸看着伞柄,月蕴溪也在静静看她。

密密匝匝的雨丝落下,滴落声由远及近,敲击音与滑音不知道奏着让谁伤怀的曲。

鹿呦滚了滚喉咙问:“蕴溪姐姐怎么到这边来了?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么?”

说话不急不缓,听着清晰冷静,神色看起来也是平淡如常,像没事人一般。

可越像,越让月蕴溪觉出平静下的压抑逞强。

月蕴溪侧头看着她,坦白道:“原是想跟你打声招呼离开的。”

鹿呦扯了下嘴角:“结果听到了分手现场是么?”

“抱歉。”月蕴溪迟疑,“你还……”

还好么?

怎么会好呢,走近她时,明明没见她哭,却像靠近了一汪湖水,听她从声音到气息都浸满了潮气。

月蕴溪有种深深的无措感,因为陶芯的行为,让一切可作为安慰的话都没了效用。

鹿呦抹了下鼻头:“我挺好的,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月蕴溪在原地没动,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鹿呦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你都听见了不是么,我提的分手,甩人的人能有什么事。”

她是真想让她离开,又重复了一遍:“你回去吧,她更需要你的关心。”

近乎是在赶人走了。

月蕴溪缓而慢地舒了口气。

像是无奈的叹息,又像是压抑什么情绪的深呼吸。

“是听见了,听得很明白,她更需要的是自我反省。”停顿须臾,月蕴溪轻声补充,“也看得清楚,你在难过。”

鹿呦低垂的眼睫轻颤,揉了揉泛酸的鼻子,低哑否认:“我没有在难过,失个恋而已。”

错付了感情而已。

她敢同意追求,就敢接受这结局。

她自欺欺人地强调:“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月蕴溪轻叹:“好,是我怕你难过。”

如姐姐哄妹妹似的迁就。

鹿呦抿紧了唇,朝月蕴溪看过去。

说话时月蕴溪都没有在看她,偏在她扭头的一瞬,忽然也望了过来。

视线相撞。

周遭的一切笼在朦胧的雨雾里,雨打伞面的声音仿佛都变得清晰。

暖调的路灯灯光染在对方微挑的眼尾,晕进琥珀色眼瞳里,如晨曦破雾。

其中的包容和担忧毫无遮掩。

鹿呦像是被扎了一下,立刻别过脸。

越是感受到月蕴溪的体贴,就越是矛盾煎熬。灵魂像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在为此膈应,一半又在提醒她月蕴溪是无辜的。

道理都明白,但理性不是永远都能压过感性占据上风。

眼眶泛红,眼中蒙上一片水雾,被她刻意忽视、按压下的痛苦强势地翻涌而上。

鹿呦倏然转过身,不顾从天飘落的雨,径直往无人的巷子里走。

“呦呦?”月蕴溪撑着伞急急跟上去。

“别跟着我,对不起,我现在……暂时不想看到你。”

她的声音恍如逐渐生了锈。

跟在身后的脚步声,随着她吐出的字眼,慢了,停了。

再度响起时变得很轻很轻,像离开走远。

更像是放轻了走近。

鹿呦意识到这点的同时,不断落在她头顶的雨被隔绝在了什么之外。

抬眸,看见雨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正不断顺着伞面滑落。

伪装一旦被戳破,情绪就有了宣泄口。

上一秒她还觉得咬咬牙就能缓过去,这一秒却怎么都压不住想哭的冲动。

泪水在眼窝里打着转,鹿呦死死咬唇,再说不出赶人走的话。

想继续往前走摆脱对方。

脚抬起的瞬间,手腕被人从身后握住,跟着便往后一拽。

鹿呦身体转过去的下一秒,对方松开了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带进怀里。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鹿呦反应过来时,额头已经抵在了月蕴溪的肩上。

木质的冷香仿佛裹住她整个人一般萦绕在鼻端。

鹿呦一怔,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却忽然感觉头被轻柔地抚了两下。

而后,听见月蕴溪平和的声音随细细的雨声淌过耳畔。

“抱歉,还是不太放心你一个人。”

很难描述这一刻的感觉,委屈被打翻,鹿呦忽然没了再推拒的力气,瘦削的肩膀轻轻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压抑的呜咽钻进月蕴溪的耳里,像强酸腐蚀进心脏。

她眉心紧蹙,向来平无波澜的眼里泛起心疼的涟漪。

轻抚着鹿呦后脑勺的手,顺移到她后肩的位置,隔着些许距离定格住,指尖轻蜷了一下,似是灵魂挣扎的痕迹。

最终,只有握着伞柄的那只手,越收越紧。

绞着克制与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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